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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真相

十面埋伏 jl长袖 2024-02-21 21:34

话音落下,几人俱是一愣。
皇上愣的是原以为是瑾王随口诬陷太子的,没想到太子真的暗中派人去了番邦?于皇后和瑾王愣的是这人居然敢来见皇上?太子则惊疑,沈燕之为什么堂而皇之以使臣的身份来见皇上?那是自己私派的,是重罪啊!
几个老臣也是一脸讶异,众人各怀心腹事,目光全盯在走进来的这人身上。
此人一袭平民白布衣,面容俊秀,举止从容,一双眼睛太出挑,波光旖旎,顾盼神飞,却又带着不容狎近的清冷悠远。
沈燕之撩衣跪倒,不卑不亢,“草民沈燕之,参见皇上。”
“你说你是太子派往番邦的使臣?”
“正是。”
皇上上下打量着他,声音不怒自威:“太子派你去做什么?”
“在下前些日子在城外遇到一可疑女子,探问之下,竟自称是番邦郡主。在下在端午夺标时与太子相识,便将此事报了太子殿下。殿下难断真假,便命在下将人送往番邦,若真是郡主,可彰显我朝对归顺番邦的关照;如若不是,亦可查此女冒名的目的。是以太子戏称在下为使臣。”
“结果如何?”
“番王确认,此女正是番邦的塔娜郡主。”
皇上直了下身子:“嗯?郡主来此作甚?”
“郡主说是受人之邀,前来商讨大事。”
旁边于皇后和瑾王越听越不安,瑾王刚要开口,于皇后先出声道:“随随便便就捡到个郡主?简直像在讲故事,说得本宫都要当真了。”
沈燕之半垂眼眸,从容道:“可不是,世上之事便是这般无巧不成书,殿下无心之举,倒令番王十分感激,对着京城方向遥遥地给皇上拜了好几拜。”
皇上冷着声音拉回话题:“那郡主受何人之邀来商谈什么大事?”
沈燕之道:“这郡主倒是没说,在下也不便细问,只是当时从郡主身上搜到一份协议,被我带回来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东西,老陈过来接了,递给皇上。
瑾王汗都要下来了,父皇是认得他字迹的,这要一看,十有八九要露馅,忙上前道:“父皇莫听这山野之人胡说,太子派这人去番邦便是图谋不轨的,倒拉扯出个什么郡主遮掩,这便能骗得了父皇不成?”
太子已明白沈燕之意图,不紧不慢道:“皇兄急什么,是真是假,父皇自有判断,你又何必拦着。”
皇上已经展开绢布,扫了几眼,眼神阴沉下来,就听沈燕之又道:“郡主还说被那人逼着玩了个术法,那人让郡主施用番邦特有毒药毒杀自己孩儿,好栽赃给对手。郡主倒不忍心,说那毕竟是你亲生骨肉,那人却说:‘为成大业,何谈父子?权力面前,我既无父也无子,皆可杀!’郡主只好施了毒。郡主感叹说:‘若论凶狠无人性,我番邦不能望其项背。’”
皇上脸色铁青,眼锋刀子般看向瑾王。
瑾王额角已见了冷汗,扑通一声跪倒,连声辩道:”父皇明查,这人信口雌黄血口喷人,儿臣没说过也没做过这些事……“
皇上一扬手将绢布协议掷向瑾王:“这也不是你写的么?”
瑾王以额俯地:“恐是有人伪造,请父皇明查!”
一张平日里泰然和善的脸惧恨交加,微微颤抖着,恨不得手撕了沈燕之:这人何其歹毒,专往皇上的逆鳞上编排。安隋喜再不破城,我命休矣!
于皇后脸色煞白,唰地站起身,颤声道:“皇上何必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却不信自己孩儿的话!”
皇上目光冷厉:“孩儿?朕可不敢有这种无父无子的孩儿。”
瑾王伏在地上:“儿臣真的没有说过这种话!”
皇上一指城门方向,厉声道:“你都带兵逼宫了还说没有?我真是小瞧了你!”
你惦记东宫之位,手足相争也便罢了,居然对老子你也心存歹念,图谋不轨,岂能容你?
厉喝一声:“来人!”
两名带刀近侍应声而入,皇上一指瑾王:“把他给我拖下去,关入大牢!”
于皇后像母鸡一般张开双臂扑过去护在瑾王身前,颤声对侍卫道:“我看谁敢动我孩儿!给本宫退下!”
两名侍卫吓得呆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于皇后回转身,跪在皇上面前:“皇上,这人说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皇上怎能轻易就信?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皇儿有错处,皇上也该教导训诫为主,千万不要中了奸人诡计啊!”
皇上气得一指地上绢布:“这不是他亲笔写的?我皇孙没中毒?”又指指城门方向:“围城之兵不是他带来的?朕哪一点冤枉了他?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他,难不成皇后也参与其中了?”
于皇后一愣,接着便以袖掩面,高声悲泣道:“皇上,臣妾痴心服侍您三十余年,便无寸功,也请皇上不要用这样猜忌的话戳我的心!臣妾只这一个亲生儿子,只求您查清缘由再处置,切莫被奸滑小人利用了!”
太子道:“桩桩件件已这样明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于皇后猛的站起身,一双与瑾王酷似的眼睛喷着火,射向太子:“太子这是迫不及待想要瑾王的命啊?你一个生下来便坐拥天下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儿?他便争夺储君之位,有何不可?若说立长,我儿比你年长;若论立嫡,他是我于皇后的儿子;若论才华能力,他又哪里比你差?你整日满口仁义,把你和瑾王的位置换一下,本宫看你可还仁义得起来!”
众人皆被这一番公然大逆不道的言论惊呆了。
皇上阴沉着面容盯着于皇后:“你竟真参与其中了!”
于皇后声音都走了样:“皇上不是也认为储位该有能力者得之么!”
“只怕你不仅想他当储君,还想让朕早日让位置吧?”
皇后微低了头,神色却没那么卑躬屈膝:“臣妾不敢,但臣妾自认有资格替我儿争这个储位!”
皇上的脸阴沉得要结冰了,目光渐渐狠厉起来,“资格?”他袖子一挥,一只龙盏应声落地,摔得粉碎,“跟朕谈资格,我看你们都忘了自己是谁!把皇后和逆子一起拿下!”
立刻又进来几个侍卫,抓住了皇后和瑾王的胳膊。
于皇后脸色惨白,声音都破了音,尖声道:“皇上,你竟如此翻脸无情!你忘了你是怎么登上皇位的?”
皇上反倒冷静下来,复又倚到龙榻之上,沉声道:“皇后教子无方,致使儿子行为失格,言语无状,拉下去,打入冷宫反省。”
于皇后森森冷笑起来,殿内诸人尽皆目瞪口呆,万想不到突然变成如此局面。
皇上声音温和地对安平王道:“烦劳王爷亲去一趟,让程铭带兵回营罢。今日程铭平叛有功,朕这便让他官复原职,另有重赏!”
安平王应了一声,长出口气便要起身,却听半天没开口的沈燕之突然出声:“皇上说得极是,皇后当真教子无方,若论才干与手段,瑾王确实比父亲差得远了。”
众人尽皆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燕之,皇后和瑾王已被拖到门口,听到这话身体一震,使劲一挣,几个侍卫也停了脚。
皇上的目光寒霜般扫过来,定在沈燕之身上。
老陈看到皇上的目光,吓得心一抖,沈燕之却没看到般云淡风轻道:“皇上,在下此去番邦,还发现了些别的有趣的东西。”
太子惊疑地望着沈燕之,不知他已扳倒了瑾王,还要做什么,不禁暗暗有些忧心。
却见沈燕之又从怀中拿出几样东西,慢条斯理道:“在场的各位都知道,16年前,萧王勾结番邦发动兵叛,破了定州城,杀死了当时的太子。事情败露后,萧王阂府被灭。”
他拿出一张陈旧的纸张,展开道:“这是番邦资料库房保存了十六年的收据,表明在天启二十六年,曾先后收到过十万两白银。”
在场的人一片沉默,知情的脸一阵发白,不知情的都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沈燕之又拿了一张纸道:“这笔银子是哪来的呢?溪化一个车行的伙计回忆说,当年他跟随车队去互市送瓷器,却发现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这些银子,是中原运送过去的。”
于皇后和瑾王被侍卫抓着胳膊,愣愣地听着沈燕之的讲述;太子及几位大臣都满眼疑惑,一眼不眨盯着沈燕之,听他清冽的声音继续道:“那么这些银子是谁的呢?”
这时忽听皇上颇不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谁还关心?你护送番邦郡主回去有功,改日赏你,退下吧。”
“皇上,我建议您还是好好听他把话说完。”
一个坚定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惊讶回头,就见程铭长身立于殿门处,腰间挂着一把战刀,手中还握着一把,两刀刀柄处的红绳相映成趣。他也不参拜,就这么目光犀利地盯着皇上。
皇上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威严:“程铭,你今日有功,朕必有重赏,但也不能恃功傲物,无法无天。侍卫,怎么容人带刀进殿?”
安平王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什么时候还敢没事找事?正要上前叫小儿子放规矩点,就见程铭摘下头盔,虚掸了掸灰道:“皇上,您别叫了,侍卫都忙着去了,殿外没人。”
皇上腊黄的脸就是一白,好半天才冷森森地开口:“看来,现在城门归程大将军掌控了?”
太子和安平王瞅瞅皇上,又瞅瞅程铭,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程铭几步走到沈燕之身边,大咧咧停住道:“皇上何出此言,我只是调了五千精兵,控制住了安隋喜和那五千人马而已,臣这可是救驾啊,皇上何必疑心。”
皇上正欲开口,就听沈燕之从容的语调又响起:“从天启二十四年八月起,至天启二十五年十一月,有人卖出了豪宅一座、商铺二十七间,田产五处,共获银一十二万一千七百六十两。”
稍顿,又道:“卖主便是当时的江浙富商于盛春,当时人们以为于家濒临倒闭才大肆出卖产业,不想新帝登基后不久,于家便封侯拜相,兴隆日盛。这于家诸位都不会陌生,便是已故国丈,于皇后的父亲。”
众人的目光从狐疑到震惊,此时全盯着于皇后。皇后也痴痴听着,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太子杏眼圆睁,目光在皇上、皇后和沈燕之之间来回逡巡,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沈燕之拿出最后一张纸,展开摆在面前,“这是番邦保留的另一份资料:‘五月二十至二十二日’,正是当年太子巡察互市的时间。有了这封密报,番邦精确地于五月二十一发动了叛乱,斩杀了太子。那么是谁给番邦通风报信的呢?”
沈燕之拿起那张纸面向众人,食指点了点上面的徽章——“大家可认得?这便是当年成王府的徽章。”
沈燕之把所有证据撂在一起,往前面一放,恭敬道:“皇上,您确实足智多谋,利用一个事件,同时除掉了太子、太子死后比您更具有竞争力的萧王,以及被你利用的雄英堂,轻松扫清一切障碍顺利问鼎皇权,不惜以边关守军一千人、定州半城百姓陪葬。这一箭多雕之计着实漂亮,所以说瑾王远不如您。而于皇后也的确有资格为儿子争夺储位,因为她当年真可谓劳苦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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