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复杂人心

他自小便听说，三界之中，唯有人间最好玩。因为人类的思想最为复杂，而且有着在天界管束之外的七情六欲的操控，所以更加多彩多样。而维妖正好被赋予管理人类思维的职责，因此更有机会洞悉他们的想法，而当他们的修炼到了一定的阶层，他们更能连带着找到许多的乐趣。
在三界“闯荡”也有好几年了，天界难上去，妖魔界又没多大意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人间晃荡。如今总算没白费力，若是随着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类，那肯定不会再感到无聊了。
于是，他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只要还没回妖界，便以这个女孩为定居点，在人间好好摸索一番。只是他未曾想到，他这一呆，竟然就过去了半年多。
半年来，他看到了很多以前未曾见到或是听到过的事情，有人类的，也有三界其他生灵的，甚至，还有过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的天界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在大多数情况下，当遇见一些与己无关的人类事情之时，作为一个机智聪颖的维妖族储君，他基本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为何？这是原则，是在三界晃荡的基础。毕竟，节外生枝可能会让他自己都没有机会继续混下去。一旦他有任何行动，便会被维妖主君发现，然后会被甘陵逮回去关起来。
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这么轻易的被一时的冲动给毁了，更何况，人类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他这个过客能随便管的。他呢，也只是来找找乐子，长点见识而已。等差不多时候，他便要回到自己的维妖族，肩负起自己的任务和职责。
当然，这期间，他也没有全然玩乐，对于一些与维妖有关的事情，他也有多留一份心。其中，他了解到最多，最深的，还是那个思维独特的人类女生阿青。因此，他发现了她身上的一些变化。
甘陵曾说她身上怨念太重，可为何，他却只看到了她的努力和自救。他总觉得，她身上是有故事的，一个敢于藐视上界的人类，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若非无法窥测到她的前世记忆，他应该早就找出了其中的因由。
虽然很想找出发生在阿青身上的故事，但雾华不急于这一时。相处久了，他倒开始变得像个老朋友那样，希望她能逐渐快乐正常起来，特别是当他看到她那种痛苦混乱的思绪之时，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绝望。为此，他也做过一些尝试，只是，他却又总是摸不清她忽然的变化。
那天，他看到大一开学没多久，全班同学送给她的那一盏明亮的台灯，还有她那个深受感动的表情。她也看到过她的努力，还有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带着一头短发出现之时，全班同学那惊艳的神色。
他们都说阿青变了，虽然只有短短一学期的接触，但是第一眼的冷漠始终给人种下了一种千里之外的深刻印象，所以，对于她这次的突然亲近和转变，大家表现的非常惊讶。与那些纯粹为了结交关系的同学完全不一样，阿青的改变，完全来自她内心深处的友善。她只是简单的想找人聊天时，便主动去其他女生的寝室坐上半天，有一点好吃的，便拿出来送给喜欢吃零食的室友吃。看着她们开心，她便也非常的开心。那时，在幕后洞悉一切的雾华，内心也会跟着涌现一丝不易觉察的欣慰。
但是令雾华感到不解的是，阿青从来不会主动对哪个男同学示好，对待他们的时候，她的心好像都是被冰封的那般，总是保持着那不近的距离，甚至连微笑都是吝啬的。他再也感觉不到那晚她内心深处的柔软，除非是偶尔想起那个人的时候。
诚然，人类感情如此复杂，作为非人类的雾华难以理解这些其实也很正常。当然，他也转移了注意力去做了另一件事，用尽了各种办法，想摸清阿青的底细，想凭着自己的特殊技能，再次查看她的前尘往事。只是，令他郁闷的是，他每次都失败了。
为了成功，他甚至使用了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比如说，给她制造恐慌或是焦虑的情绪，进而获取她更深的记忆或思维。一般维妖这么做，都只是为了修炼，而雾华纯粹是用来尝试打开她的前世记忆。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当雾华想进一步探索缘由时，都会被一道不明的力量给挡住去路。那更深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封死住了似的。再一看阿青，又好似恢复了普通人类的一贯模样。这个实在是太奇怪了，一般情况下，维妖一旦对人类做出这个举动，定然会给人类造成一定的精神创伤。为何阿青这里，却像是没事一般，每次都可以如期恢复。但是，有时候，阿青的情绪变化又太像被维妖寄附造成的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使得力度还不够？但是要是过度之后导致她精神错乱，那不就更麻烦了。她的情况本来就不比一般人，身上的怨念也深过常人好几倍，而且一直没有消去的迹象。这样想着，他也就只好抓抓毛茸茸的脑袋，不甘心的放弃了继续探究的念头，暂时的离开了她。
不知为何，毫无目的乱逛的他，心情也隐隐有一股道不明的烦躁和郁闷。脑中总是不断闪现那些有关她的场景，而且每次想到她倔强的表情时，总会感觉自己的内心也跟着一阵不舒服。这种感觉以前从来都没有过，也没有听任何妖对他提过。
怎么会这样……
自己是可是妖，怎么会有人类那些复杂的情绪。他想不通，迷迷糊糊的走着……
忽然，他感觉一股异样的气息飘过，脑子一下子便清醒了不少。那个好像是同类才有的气息，难道说，这附近有其他维妖？这样想着，他便提高了警惕。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黑暗的森林附近，附近没有任何声响。但是那股气息，却是越来越强烈。
一声痛苦的叫声传来，他立马朝着那个方向飞奔了过去。
那里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非常虚弱的躺在地上，她身着白衣，表情却非常狰狞，有点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般。他的眼睛再一扫，便发现了紧趴在她身上，正在疯狂吸食她思维的一只妖。原来真的是一只维妖，而且他正在做的事情有点惊到他了，他以前虽然有听说过维妖吸食人类思维的事，但是从没真正见过这个情景。而且他们说的和这个完全不一样，他们明明说，吸食人类思维，只要把握得当，并不一定会给人类带来伤害；他们还说，反正有些思维对于人类也没多大用处，妖类给他们吸走了，反而会让他们活得更加轻松。但是为何……眼前这位女子的表情，会那么痛苦？
眼看那名女子就快要承受不住，甚至有自杀的念头从她的脑中闪过。但是在她脑中的那位，却依然没有任何停止或是离开的迹象。他终于忍不住一个飞身，将他踢了出去。他踢走那只维妖的时候，表现的十分的正气凛然，完全忘了自己可是他们的同类。不过模样倒是十分的可爱。
正在全身心工作的妖怪，突然遭遇这么莫名奇妙的一遭袭击，自然愤怒无比。待他起身之后，发现竟然是一只刚刚成年的年轻维妖，不由轻蔑的笑道，“喂，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看在我们是同类的份上，刚刚那一脚我可以不计较，赶紧给我滚开。”
“她都成这样了，为何你还不肯放过她？”他隐有怒意的话中，竟带着一丝王者的霸气，令听者无法抗拒。
同类似乎也有点被他这个语气所震惊到，但是当他再次看向他之后，发现眼前还是只是一个看起来至少比自己少修炼几十年的小妖，于是他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我管她做什么，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人类的死活，又与我有何干系？”他的语气非常淡漠，隐含的意思应该就是，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
“再说了，妖界都没有具体的规定，我担心什么。而且，你敢说你来人间，不也是这个目的吗？”接着他又笑得狡诈的说道。
“难道维妖入凡，都只是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为何，听到如此轻视人类性命的事情，他的愤怒涨到了一个制高点，有种想要大开杀戒的感觉。
“这种问题还要问么。”那个妖孽还算比较大度，可能是懒得和小妖一般见识，说完这些后，只是依旧嘲笑了他一眼，便回身朝着正要渐渐平息下来的人类走去，女子四周的阴郁之气，随着他的靠近，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她的表情愈发恐惧，思绪涣散，更像是没了魂的躯体一般。那一刻，雾华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阿青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