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看，我比你还低呢

走廊里的窗户开着，偶尔有风吹来，少女低着头，白皙的手握着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风卷起发丝，卷起试卷角，发出一些沙沙声。
“哎。”李禾呈的声音响起，夏柚没回答，依然做着题。
“喂，和你说话呢？”李禾呈又向夏柚旁边靠了靠。
夏柚余光看到李禾呈靠近的鞋子，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一下。
李禾呈看夏柚躲着自己的样子，有点不爽，扬起的嘴角放下。
“夏柚。”他叫了她的名字。
依然没有得到回答，却听到很小的一声抽鼻子声音，他一愣，将身子靠在窗台上，俯身靠近夏柚，看到了小姑娘有些泛红的眼眶。
“你哭了？”李禾呈又向夏柚靠近了点，歪头想仔细看看。
夏柚依然不说话，又或者她现在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她转身走到了另一扇窗户前。
李禾呈被她这爱答不理的态度气笑了，转身想跟过去，就看到小姑娘抬起手快速地抹了一把眼角，脚步顿住。
夏柚的背影有些单薄，宽大的校服因为弯腰的动作贴在后背上，将后背勾勒的更显消瘦，偶尔抽一下鼻子，肩膀会随之微微颤抖，李禾呈又想起了刚才她偷偷快速抹眼角的动作，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慢慢走过去，却没像刚才一样靠的那么近，而是在距离夏柚一人处停下，他侧头看了一眼夏柚，将视线挪到了窗外。
一号楼前面种满了树，放眼望去一片绿色，很多学生都喜欢在下课之后趴在窗口放松眼睛，李禾呈一下课要不在教室里补觉，要么疯跑，这还是第一次站在窗前看这幅景色。
他又侧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蓝白色的校服，绿色的树木，不冷不暖的风，竟别有一番景色。
“那个，夏柚。”他又叫了一声，依然没人回答，他转头看向窗外，没有注意小姑娘停下的笔。
过了许久，一声轻轻的“对不起”飘到了夏柚的耳朵里。
夏柚抬头看向他，他也正好侧头看向她，小姑娘微微泛红的眼角撞进了他的视线里，心脏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跳的有些快，他鬼使神差的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是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欺负她觉得对不起，因为他让她挨罚觉得对不起，因为让她红了眼眶觉得对不起。
夏柚也没想到李禾呈居然会向她道歉，等反应过来急忙又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一张空白的试卷被递了过来，正是在教室里李禾呈用来逗她的试卷。夏柚抬头看了一眼李禾呈，抿着嘴，没接。
李禾呈也没再等她，直接将试卷放在了她试卷上面。
“你的试卷不是坏了吗？反正我也不做。”
夏柚盯着那张试卷看了一会儿，最后又把试卷递了回来。
“嗯？”李禾呈扬了扬眉毛，“怎么？不要？”
“不是。”夏柚低着头，小声解释道“我马上就做完了，再做新的还要重新抄一遍，太多了，不想抄。”
听到夏柚的话，李禾呈垂眸扫了一眼她的试卷，果然大题已经没剩几道了。夏柚的字很秀气，密密麻麻的字也不会让人觉得乱，是老师很喜欢的那种加分字体。
“行吧。”李禾呈伸手接过试卷。
夏柚点点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又继续写着题。
听到夏柚的谢谢后，李禾呈的挑了一下眉，慢慢弯下腰，用左手撑着脑袋，看着夏柚：“想谢谢我？”
“啊？”夏柚看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嗯，谢谢你。”
“那你就...”李禾呈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坏笑，抬起手慢慢向夏柚的方向伸了过去，眼看两只手越靠越近，夏柚却如同定住了一般，红晕渐渐爬上两颊。
李禾呈看着小姑娘红的能滴出血的耳垂，恶作剧心理更强了，他用食指不经意地擦了一下夏柚的手背，这一下仿佛触到夏柚的开关，小姑娘像触电般快速把手身回来缩在背后。
李禾呈转头加深了刚才的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够后伸手将夏柚面前的卷子捻起来，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你脸红什么？”
“我....你...你干什么？”夏柚脸更红了，说话也磕磕绊绊。
“我？我就想借你试卷抄抄，不是你说要感谢我的吗？难道给我抄抄试卷都不行。”
“你不是说你不做试卷的吗？”夏柚小声念叨了一句，但走廊太安静了，这句话还是被李禾呈听到了。
“我说不做，没说不抄啊，你不想给我抄？还是....”李禾呈突然将音量放小，俯身平视夏柚，“你要用其他方法感谢我？”说着又冲夏柚挑了挑眉，两人因为离得近，他说话时的气息打在了夏柚的脸上。
“没...没有。”夏柚红着脸急忙向后退了一步。“那个...你...快点抄，我还有几道题没做完。”
“这么着急干嘛？和我一起站走廊的机会难得啊。”
“年级主任说做完了才能回教室。”夏柚低着头。
李禾呈没想到夏柚看起来乖，做起事来也那么乖，老师让做完才能进教室，她就真的听进去了。
李禾呈笑出了声，慢慢站直身子，拿起自己的空白试卷，漫不经心地抄了几道选择题，余光看到低着头乖乖站在旁边的夏柚，嘴角再次扬了上去。
李禾呈麻溜地将选择题抄完之后就把试卷换给了夏柚：“诺，抄完了。”
“你...大题不写吗？”夏柚看到李禾呈的试卷除了ABCD连勾画都没有。
“不需要啊。”李禾呈耸耸肩，“你不是还急着做完回教室吗？”
“我....其实也不着急，要不，你把大题也写上吧，老师回来要讲的。”
李禾呈看着小姑娘一脸真诚地劝说的样子，心底一软，他其实不喜欢写这些试卷，又或者是他不屑做，做与不做都是倒数，何必费那个笔墨和脑细胞。
可这小姑娘眨着眼睛说两句话，他瞬间就想投降了，“你想让我写？”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不是我想让你写，难道做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夏柚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草率对待过作业，哪怕不会，也会认认真真的写完，因为她不想因为没完成作业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进行批评。
“不写了，累了。”李禾呈将笔一扣，塞进了裤子口袋里，将头转向窗户，不再看夏柚。
夏柚也不是什么擅长说教之人，既然李禾呈说不想写，那她也就不再管，将试卷拿过来，又开始认认真真做自己的试卷。
“你都会吗？”过了没多久，李禾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嗯...”夏柚低着头，“还可以吧，这套试卷不是很难。”
“那你怎么还考了倒数啊？”话一出口，李禾呈就后悔了，他只是想顺着夏柚的话题和小姑娘聊天，结果哪壶不夸提了哪壶。
这句话让夏柚的脸瞬间红了，只是瞪着李禾呈，本来考的不好就已经让她觉得很丢脸了，结果还被一个男生当面提起。
她的眼神毫无杀伤力，却看得李禾呈心虚，没一会，就看到夏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低下了头，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生气了？”
“没有。”
“伤心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本来就是事实嘛。”夏柚的语气平淡。
“我还倒数第七呢？你看，我比你还低呢。”除了自己比她还低的排名，李禾呈想不到其他安慰的方法了。
夏柚听到他这句话，露出了一个浅笑，风正好吹过她耳边，将耳边的碎发向后吹去，浅笑映入他的眼帘，窗前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面前的女生低着头浅笑，这个场景永远留在了李禾呈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