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往事浮篇

“不怕死，就来。”
姚姑措不及防，疯狂半天的长仙君正常开口，瞳孔变成白瞳。
“这是通灵术，不要紧。”
筱义不似姚姑大惊小怪，想来于他而言，长仙君一举一动并无大碍。
姚姑觉得不能因为疯子做了点正常事，便忽视他作为疯子的事实。心眼提到嗓子口，时刻准备逃跑。
说起来，姚姑也算长了见识。
通灵是种极为高级的术数，通灵者可通万物，是天选守护人，百万人里都不见得能出这么一位。
长仙君与当日芽籽情形一模一样，想来当时芽籽应是被长仙君通灵了。
姚皇道古书记载，唯心智清澄之人方可修习。想到长仙君的疯批模样，姚姑觉得老天瞎了眼。为何非得是长仙君？
“不错，老天是瞎眼。”
心里话被长仙君识破道出，姚姑心虚红脸，本打算狡辩，又意识到人家尚未指名道姓，急于辩白显得不怎么聪明。
纠结于此，姚姑嘎然一笑，默不作声继续跟着。
“仙君对此地，很熟悉？”
“算不得熟悉，年少不更事，不顾旁人阻拦来此祭祖。”
筱义的适时提问，缓解了姚姑的尴尬，长仙君竟出奇大度既往不咎。两人你问我答，姚姑大致拼凑出长仙君与狐国的事情。
故事源自荒苍岭，一个混沌神秘的地方。
彼时世上没有缥夜岭，只有荒苍岭。
精灵起舞于山间，怪兽四处咆哮，鬼怪纵横大陆、招摇过市。
如此光怪陆离里，人只是微小又卑微的存在。
力量不比怪兽，灵力不比精灵，凶残也不比鬼怪，在这个疯狂的环境里人处境艰难，稍有不慎便尸骨无存。只能默默忍受恐惧和痛苦。
长仙君出生在弱小的万藤族，溯其根源与古狐国关系匪浅，族里人自诩古狐遗民，终日对着一颗干枯长藤顶礼膜拜。
族中以祭酒为首，灵力最盛者被奉为祭酒，并授予万藤姓名。
长仙君是万藤族前所未有的灵力强盛者，三岁通事，五岁开灵，八岁即可睥睨族中成年人。
十二岁年纪，已成万藤祭酒，受人膜拜，引领族民。
二十岁年纪，长仙君遇到了名男子，此人性格孤直，在剑术方面颇有造诣，两人成为朋友。
人生挚友，命定劫难。
男子卷入空间间隙，非神力不可抵。
传言古狐国大祭酒，曾参透天地奥秘，引地脉灵物造福国度，有通天彻地之能。族中更有记载：大祭酒之力，堪比神能。
长仙君研习族中禁书，终寻到办法前往狐国。
之后的故事，长仙君再也不肯透露。姚姑与筱义相视，在眼神里彼此确认：本应是天才祭酒振兴族群的故事，搞不好是一场难以忘怀的少年坎坷。
姚姑深吸口气，对自己凭白生出的同情嗤之以鼻，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盛世白莲绿茶到了极点。
姚姑苦思冥想，有道什么来着，蚍蜉看着大树可怜，多么愚昧搞笑。不经意露出鄙夷，被筱义看到。吓得姚姑急忙摆手，表示自己别无他意。
长仙君带路是个靠谱的。避过坑洼破败不说，还博文多识，一路解说。
古狐国的由来不得而知，长仙君所在的万藤族，更是讳莫如深。
人们只知国势鼎盛时，硕大的狐狸雕塑遍布全国。狐狸是古狐象征，也是历届大祭酒的完美形态。
古狐国人，是人是狐，世间难有定论。
除却这点，古狐国，可以说是个完全正常的国度。外界对其最为精准的认知便是长寿。
或许因为年岁漫长，古狐国人善天文，精律法、钻算术，喜聚会辩论，人人出口成诗，饱腹哲学。
这样的国度，无论在哪都会成为一颗耀眼明星，吸引众人前来膜拜。
古狐国的建筑，应对天上的星宿，加以勾股算术，无论是高度还是落位都极为讲究。复杂的花纹图案，则对应着流传的故事，历来审美变更，推陈出新，在整个荒苍岭独树一帜。
同时兼具术数和理学，更古至此，人世罕见。
危机也由此而来。
千百年难逢的一次地震，古狐国一隅裂了口子，深不见底的裂缝于春秋二季飞出不知名的植物种子。
古狐国人大为震惊，好奇心驱使他们对种子进行收集、研究，最终尝试种植并取得成功。
经多次试验，古狐国人发现，这种奇怪植物可延年益寿，增强术数灵力，大祭酒赐名为裂海曼陀。通过进一步研究，利用裂海曼陀，古狐国创造出一系列诡异术数，国势声望不可同日而语。
欲望驱使野心膨胀，古狐国人又将目光锁定在裂缝里。
旷日持久的开采，一种奇异花朵被挖掘出来，大祭酒赐名为裂渊守心。
“我们脚下这个地方，便是当年地震裂开的口子。”长仙君缓缓道来。
“看起来，还是蛮规整的。”姚姑探着脑袋，可惜下面太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裂渊守心在里面？”筱义询问。
“可能吧。过去那么久了，指不定是什么鬼样子。”长仙君一番嫌弃。
“仙君带我们来此，又讲了这么些故事，想来，需要我俩做些什么，不妨直言。”筱义作揖，直入话题。
“不解风情。”长仙君沿着豁口转了几圈，“姑娘，可还害怕？”
姚姑突然被问到，有些不知所谓，道：“我？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知者无畏。里面有什么让我害怕的吗？”
“哈，哈，真是个趣人。”长仙君摆了摆手，“罢了，不兜圈子了。我需要让你们下去，到那最深、最底处去看看，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上来告诉我便是。”
“如此？”筱义愣了愣。
“就是如此。我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与我和芽籽的约定有关，或许，和你们的目的也有关。我想，是个好买卖。”长仙君宛然一笑，天地为之动容。
尽管沉浸在长仙君的盛世美颜和巧舌里，爱惜生命的姚姑还是嗅到了些不妥，道：“为何你不与我们一同下去？”
“我为何要下去？”长仙君挑眉直视。
“长仙君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可惜藏着捏着，凡事讲一半，我便这么一条命，多问问也情有可原值得谅解，不是吗？”姚姑鼓足勇气，坦言道。
筱义徐步向前，刚好离豁口五步之远。对姚姑的话没有补充，对长仙君的话没有反驳，一股脑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姑盯着长仙君的脸颊，生怕对方一个挑眉让自己立刻见了阎王。瞧上许久，长仙君的面容没有变化，心生怯意，不知如何是好。
“长，长仙君？”姚姑小声询问。
“两个小娃心眼倒多，我刚才昭狱出来，恢复需要时间。另外我作为祭酒，这里万不能入。”长仙君说罢，从身上揪下一缕毛发，刚投掷豁口，一股焦灼之味袭来，“狐国，便是这么亡的。还需要解释吗？”
姚姑心里掂量着真假，看向筱义。
而筱义再次对长仙君作揖，拉着姚姑向豁口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