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云沧镇边境区,淅淅沥沥的小雨寂寥地打在林叶之间。林地上的水洼慢慢蓄成一个不安的小镜子,幽幽反照着光影。忽然,急切的脚步踏碎了这面镜子,蹚起的水花顿时像子弹一样四射飞溅。黑暗之中,一束光芒倏地亮了起来,随即无数光芒也随之起伏。隐藏的警察在这光暗的交映中逐一显现了身影,他们持枪闯过密林,奔向那个被树林紧紧包围的村庄。不一会,远处就传来了无数犬吠声。
“不许动!警察!双手抱头!抱头!”
一个带着烧伤疤痕的手臂砰地撞开一扇门,女警察举枪大吼,胸前的手电筒跟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摇闪的光芒下,两个正在睡觉的村民吓得从床上弹起来,依照指令乖乖蹲下。
大批的警队鱼贯而入,挨家挨户地搜查抓捕,只有队长熊铸在焦急乱窜。他慌乱四寻着,但哪里都没有“李英”同志的身影。熊铸定住脚步,茫然站了一会。忽然,他的眼睛移到不远处一个白帐子上。
熊铸盯着那个白帐子,心中浮上了不好的预感,他迈开脚步,跑过去一把扯开!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颠覆了。
手电筒的光芒在白帐子中不断移进扩散,大大的光圈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男子在黑暗中暴露了身形。男子被枯烂的绳子紧紧绑在木桩上,他身上的黑血已经干涸,刺鼻的血腥中散发着微微的腐臭。
熊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劲冲过去,固执地探着他的脉搏和鼻息,手忙脚乱了一会后,才缓缓蹲下,轻轻托起战友垂下的面庞。
“刘队!都是村民!纳森的人都逃了!你找到祝……”
女警察气喘吁吁地找到熊铸,看见白帐子里的惨象后,剩下的话语瞬间噎在了喉中。而熊铸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怔怔地用手指抹去“李英”脸上的血污,小心端详他眉间一个黑色的弹孔。
一只不知道哪里过来的白蛾循着光飞上,在“李英”的额头上叮了几下后,转头飞向熊铸。熊铸被这猝然的一扑猛然一震,于是眼前的一切,即刻被晃眼的白色所覆盖了……
熊铸从床上惊醒,他起身看看,窗外的夜色还未完全褪去。
第几次了……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熊铸扶了扶额头,起身穿好衣服。晨光渐渐从玻璃透出来,好像一切尽数如旧。可是镜上严肃沧桑的面容,告诉熊铸过去已然不复。
二十多年了……二十年前的时候,他们还芳华正茂。当时,熊铸的名字叫刘峰,而李英叫祝雄。
一个青年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父亲已经准备整齐后,他微微一愣。
“恩,早点收拾。路比较远,我们早点出发。”熊铸说道。
熊恩连忙点头,迅速洗漱起来。这个当儿,熊铸拿出日历,在当天的6月26日上,用黑笔划了一个小圈,然后涂死了标注着“祝灵曜”的三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