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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刀工

囊壳少女 王朝纪年 2024-02-26 01:58

木魅一看玩儿得过了火,马上蹲下来帮她捡书,又说对不起。
从此以后,艾思好像就更讨厌木魅了。
这一点木魅好像有感觉到,只是不愿意自己承认罢了。
假如艾思有一个闺蜜,形影不离,他定要以她为突破口,攻破这壁垒。
偏达喜是个学绘画的,时不时的就要出去写生啊!采风啊!甚至是集训啊!
他没有那样的机会,偏偏艾思平时就只跟达喜说话,她不在就一个人闷着看书做题,所以木魅只能靠自己了。
“一个女的总是拒绝你多半她自己心里也有喜欢的人。”
可能是看木魅这人太过执着了,身为他的同桌,曾林就有些想劝他。
可是木魅不听,反口就是一问,“你怎么知道?”
曾林习惯性的玩着手机,眼睛根本没有看他,随口说道:“我猜的。”
看着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木魅反而有些当真了,假如、、、、、、这事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了。
他选在一个冬天向她告白。
那个时候天很冷,大街上的人全都穿着厚厚的冬装,学校里,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在外面很少看见有人。
林荫道上,路灯的光芒从树叶的缝隙洒落,抬头仰望,仿佛万千星光,厚厚的树叶下,黑暗仿佛无法消除的魔障,积压在榕树的盘根错节里,树干上,新生的气根从树干上垂吊下来,无处不在的包裹着,在细细麻麻胡乱织就的端头多出一点细小的蕊黄。
他一直等,一直等……
却始终没有人来。
“给你!”
第二天,他把自己新买的预备告白时送她的礼物直接扔在艾思桌上——一整套宫明敏先生的纪念版影碟。
“你的生日在冬天,你人果然也跟冬天一样寒!”
他这样说着,顺手扯掉厚厚的灰冷色粗针长围巾,一下子坐在板凳上,两人中间隔着的那条过道就像是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班里的人见状,窃窃私语起来,他眼睛一瞪,就没人敢说话了。
风从门窗里冲进来,呜呜呜!钢筋水泥的世界也挡不住这股寒冷,仿佛全都豁开了口,每一条裂缝都瑟瑟发抖。
银杏树的叶子本该脱光了,倒黄不黄,像升起的灯笼,颤颤巍巍地向天上冲去。
“我们读书人,要学会在艰苦的环境里刻苦向上……”
夜里上晚自习的时候,王老师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
教室里亮堂堂的,细细密密的响起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艾思低着头,脸冻的更白,玻璃杯里的热水给不了她的心温暖,仿佛她有一颗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心脏。
那以后,木魅就开始恨她,恨她对自己这样无情无义,恨她在自己打击报复的时候也用一种目中无人的态度面对他。
"艾思,你知道freak是什么意思嘛?”
有一天下课,木魅怀着一股恶意故意问她。
艾思没有回答,专心的做自己的作业。
“我问你freak是什么意思!”他怒了。
“怎么?同学之间这点情谊都不给?”
他问的狠了,手上的书简直要打在艾思身上,曾林受不了自己打游戏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这么吵,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不要影响自己。
然而他对她这样的恨,终究在那冬天之后的春天——学校组织郊游的一场事中完全消失了。
班主任邓老师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某日出去游玩,见儿童手握纸鸢在春郊一带竞相喧笑,心有感慨,便决定在高考之前组织学生最后出去玩一次。
时近清明,风日和美。
班上的人于早上六点钟便集合出发了,山路清净,羊肠小径里露珠裹在草木里把行人的小腿都打湿了,一摸,草子和枯叶带着初春的芬芳,那卷曲的一捏就散,是黑色的叶尸,行久了,便有些痒。
"艾思,走路的时候不要看书。”
听见邓老师的话,艾思缓了一会儿才把书放进军绿色的褡裢里,那褡裢前后有四个包,被她搭在肩上,更显出她的弱小了,好像没有合适的包來配她,木魅走在最前面,虽然远远看见,然而心中愤愤,也是不管了。
恶魔小场的边上被一条金鳞河水穿过,据说很久以前被人施过法,途经恶魔小场的时候河面微微有些倾斜,亮如铜镜,无船只通行,无鱼儿畅游,虽夏时有很多稚童想下水玩,却也没有人敢去这条河的。
而实验班这次春游,就是想寻着这条河的源头,完成一次追根溯源之举。
因为时间有限,最终只停留在一处空谷里,学生几个就开始安营扎寨了。
邓老师说:“同学们,虽然我们这次没有找到金麟河的源头,可是我们欣赏到了沿途的风景,这告诉我们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哪怕最后我们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要学会发现生活的美。”
几句讲话结束,便是同学们的自由活动。
等到中午要吃饭,野炊也是必不可少得了。
索性大家都打算出来过一天了,物品都准备的十分齐全,什么帐篷、铁锅、蔬菜、工具刀、菜凳、调料还有新鲜的猪肉,应有尽有,简直可以搭一个小灶台了。
她的刀工堪称完美,每一次切肉都能把肥瘦完美分开,不包含任何杂质,白的一堆,瘦的一堆。
清洗干净的红肉放在砧板上,清水微滴,一纵一横一截面的软性纹理让她的眼神无比柔和,利刃一拉,顺着纹理划过去,肉质分离的瞬间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感觉,那是一种很轻微的——呲。
几乎无法琢磨。
指尖触在肉上,耳里感受着那轻微缓慢的一响,像蚊蝇不小心触动了蜘蛛的网,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所以她很喜欢切丝,不管是什么肉,先打成薄片,然后再切成丝,一根一根,细到堆在一起以为是肉酱。
“艾思,我这个是要做红烧肉的!你把它切了?”
孟盈看着那两碗,红的一碗,白的一碗,分离的干干净净,稀碎得犹如细米粒。
“对不起。”
她低着头,轻柔地捏着自己的手,好像是因为手腕酸了才这样,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孟盈火大,都要开始吼了。
“艾思,你跟我一起去洗菜吧!”
达喜赶快劝道,她知道孟盈和艾思之间不对付的,在一起待久了恐怕伤了和气,因此连忙拉着她的手,把她带离了人群。
木魅远远就听见声音了,不过他们男生一般不碰食物,都是在捡柴,所以不好过去。
邓老师正在指导几个学生放风筝,在远处青青的草地上跑动着,有几只风筝怎么飞也飞不起来,他简直快亲身示范了。
木魅有一搭没一搭地捡着枯树枝,一双怨恨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她那边瞅。
见她坐在石头上,青金石色的亚麻短裤,灰色的宽松长T,洁白的长腿上一双时髦的白色运动鞋。
“快看!我们在河里找了很多河蚌!”
这时,几个男生拉着大麻布口袋从河边过来了,沉沉的,等着人来接,木魅捶了捶腿,起身过去看看。
这种河蚌,野生的,肉少,而且烹饪起来很费功夫,若是不小心过了火候,肉质难以嚼动,实在不好。
小的时候在乡下闲着没事弄过,那时候还是大夏天,可是河蚌的尸体散在河边很臭,最容易招惹蚊蝇,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提起要捉河蚌的?
木魅皱了眉头,忍不住用手扇了下气味。
“我来吧。”
耳边听着艾思的声音,看她主动走过来还以为是跟自己说话呢,木魅忍不住又有些心旌摇动了。
她拉过口袋一看,雪白的小手拨拉了一下袋子里的河蚌,那河蚌有一股很大的腥气,多数都还吐着泡泡,一些河蚌壳上还生着些苔藓。
“这种河蚌要小心处理,不能把壳随便乱丢,不然不小心踩到了,容易把人的脚心划破,很锋利,所以最好不要用石头砸开。”
几个学生找了个地方把河蚌放下,叫人拿了碗来,剔出来的肉就放在碗里,而蚌壳和内脏则分别放在麻皮口袋里,这样分类处理。既干净又卫生。
艾思用一根小挑子对准了缝隙插进去,然后一拧,有黏液从缝隙里喷出来,像轻轻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河蚌嘴开了,取蚌肉,把内脏和壳轻轻分开,然后下一个。
木魅简直看呆了。
可是她不会烹饪。
“放蚌壳的袋子不要乱扔,很锋利的。”
艾思嘱咐随意动着袋子的男生。
这句话让木魅陷入了回忆里,他记得小时候学的一篇课文,说是有一个烈士被敌人俘虏了,宁死不屈,敌人就用蚌壳把她身上的肉全部剜下来了。
那时候他就在想,蚌壳……有那么锋利吗?
指尖不小心触到坚硬的螺纹边缘,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他顿时一瑟缩,收回了手,河蚌特有的臭味残留在指尖,几个小时都萦绕不去。
那些河蚌看起来多,真正剥出来的肉其实也没多少,艾思清理完了就拿着碗去小河边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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