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奇怪的合约

长京市第二二六人民医院，住院部。
“602房B床病人家属，医生找。”护士的语气像个机器人一样，这种话她每天都要说上成百上千遍，早就变成嘴唇的肌肉记忆了。
坐在病床旁边的许星昀依依不舍地放开插着好几根不同粗细的管子的、祖母的手，跟在护士身后走出病房，对祖母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奶奶，我马上就回来啊。”
护士把许星昀领到医生办公室门前，就转身去忙别的事了，让他自己进去。
医生孙屿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金丝边眼镜，他近视度数不高，只在工作有需要时才戴上。
本应是温文尔雅的斯文败类，但是这副眼镜戴在他脸上却徒增攻气。
他今年三十五岁，已经是全国顶尖的肿瘤专家，年轻有为这个词语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孙屿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一些，“许霞家属？”
许星昀点点头。
“新药Hydisttine刚刚获批。
根据病人的情况，如果改变现在的治疗方案，使用新药，治愈率会提高50%。
但是相应地，费用会增加三倍，你看是否要变更治疗方案？”
“要！”许星昀脱口而出。
许星昀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他那人畜不如的父亲第二天就跟一个女人跑了，把襁褓中的婴儿丢给了自己妈，从此销声匿迹。
所以从小到大许星昀都是和奶奶许霞一起生活的，祖孙俩感情很深。
即使能提高1%的治愈率，他也要给奶奶试一试！
至于费用，虽然现在付不起，但是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孙屿递给许星昀一支电容笔和一个平板，“从后天开始就用新药了，所以最晚在后天预付一个疗程的药费。这里签字，按指印。”
后天？！许星昀动作一顿，但还是照做了。他心情愉悦又沉重地回到病房。
祖母还在咳嗽。
许星昀紧握祖母的手，满脸洋溢着开心，“奶奶，从后天开始，你就有新药可用啦，孙医生说治愈率能提高50%呢。”
许霞咳了几声，“咳咳……这种药肯定贵吧……”
“是试验阶段的药，”许星昀编造善意的谎言，“不收费。”许星昀怕祖母继续问下去说露馅，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晚上十点半。“奶奶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许星昀走出长京大学地铁站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夜间凉风一吹，许星昀困意全无，理智告诉他，他刚刚在医院瞒着奶奶，做出了一个超越自己金钱承受能力的决定。
现在，是时候考虑怎么办了。
祖母的退休金显然不够，从大一到大二这一年里，许星昀的生活费都要靠自己兼职家教赚来，勉强够用。
现在，每个月又多出这三倍的金钱负担，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搞到钱来给祖母付药钱啊！
而且，后天就要缴费，时间也太短了。
许星昀满脸愁云地走着，突然被一道炫目的粉色晃到了眼睛。
他正好走到了SaintBalloon酒吧的门前！
许星昀猛然想起大一开学第一天时，杰哥告诉他的话。
这里的规矩是，如果饮下别人给你斟满的酒，就代表接受他的邀约。
这里288一杯的柠檬水提醒着他，如果肯狠下心来走进去，遇到的将全部都是挥金如土的男人，祖母的药费就会有来源了。
可是，杰哥还说过，“你这种类型的他们最喜欢了”。
许星昀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今日独自前来，遇到什么都会是未知数。
许星昀内心翻腾不已，站在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他下定决心，推门，走了进去。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去吧台点了杯酒。虽然他酒精过敏，但是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喝柠檬水吧。
那杯天蓝色液体他一口没碰，心中万分忐忑，心烦意乱地刷着手机，浏览了什么界面毫无知觉，两分钟就像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许星昀被人拍了拍肩膀。他身躯一抖，回过头去。
奇怪的是，那人手中并未端着酒杯，而是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纸盒。
那人笑了笑，“帅哥，大几了？”
套近乎，许星昀心中说道，狐疑地打量来者一眼，并未接过纸盒。“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并不在意，反倒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们的VR游戏正在招募试验者，每月一万元，按月结清。帅哥考虑吗？”
许星昀心中打鼓，举目四望，整个酒吧里并没有一个人的桌子上摆放着这种白色纸盒，不免怀疑起来，“找别人去。”
那个人愁眉苦脸的，“找了呀，嫌给的少。
想想也是，你们这种帅哥，在这一天能挣个十来万，哪里还瞧得上我们这点钱。
我们总监派我来的，我也是奉命的打工人，唉唉，这个月KPI要完蛋啦……”
“什么游戏啊？骗子吧。”一般而言，新游戏试玩没有给这么多钱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非常具有悲惨打工人的气质，看上去没有骗子那么精明，所以许星昀才继续和他说话。
“我们新研发出来的VR游戏。绝对不是骗子，我是Vampire公司的。
之所以付费招募试验者是因为……呃……这个金属眼镜可能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神经系统之类的。
我们是为了测试长期副作用，才找人付费试验的，合同期两年，不能提前解除。”那人慌忙将电子工牌调了出来，“你看，我没骗你。帅哥，就当帮哥个忙了啊！”
许星昀内心思忖。看来这个公司招试验者很困难啊。“副作用？到什么程度，会死吗。”
“那肯定不会。虽然长期副作用是未知的，但是绝对不会这么严重。”
祖母的药费一个疗程要12万，当一年试验者就OK，就不用再到处试探违法的边缘了。
许星昀说道，“我倒是很乐意帮你。但是，要提前给我结一年的。”
“现在吗？”那男人有些为难，“12万嗯……”
许星昀佯装嘲讽，“你们公司好歹也年入几百亿，怎么这么抠门，怪不得招不到人。”便要起身离开。
“哎哎哎帅哥别走，可以，可以。”男子调出了一张电子合同，“签字，签字，费用好说。”
许星昀看了一遍合同，没什么问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12万立即到账，这一点让许星昀十分满意。
那个男人满脸感激，“谢谢帅哥。每天至少要登录一小时，游戏里会自动记录，公司这边就能看到。盒里有说明书，一看就会。”
见许星昀接过盒子，那个人就转身走了。许星昀回过头来，当即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竟站着几个男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杯斟满的酒，此刻正微笑着等待着他的选择。
许星昀脑子嗡了一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跑之前不往带上那个神神秘秘的白色盒子。
许星昀一路小跑回到学校，跑进宿舍。
宋宇杰已经睡着了。
许星昀心中好奇，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展开说明书。
和一般的VR游戏没什么不同嘛，许星昀撇了撇嘴，我倒要看看这款所谓的新游戏有什么稀奇。
VR眼镜是全金属制成的，这一点倒是和平常的VR眼镜不一样。
许星昀戴上眼镜。金属的冰凉触感包裹着太阳穴，耳边提示音赫然响起：
“欢迎体验由Vampire科技公司出品的第七代VR游戏：《辉煌长京》。”
“请选择游戏模式。”
许星昀选择了“自由模式”。
“游戏模式已确定。玩家身份已锁定。”
眼前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几秒钟之后，许星昀隐约觉得太阳穴有轻微的酥麻感觉，他眼前的场景不是宿舍，而是圣伯伦酒吧。
这大概是那个男人将酒吧设置为初始地点的缘故。
圣伯伦酒吧里依然热闹非凡。仿佛一切都没变，一切又都变了。
许星昀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208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