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游戏世界

SaintBalloon酒吧里的空间布局依然没变，有所变化的只有装修。墙壁上是粉蓝交错的霓虹灯管，桌面似乎是某种岩石与金属的混合材质，手感十分光滑，手机平放在桌面上就可以自动充电。
吧台里面的调酒师手法娴熟地为顾客调酒，不过他并不需要亲自去身后的酒架上取下需要的品类，有一条智能传送带全自动地为他拿来拿去。
这里的规则似乎也没有改变。许星昀喝了杯柠檬水，嗯，还是那个味道，一点没变。他看到周围有几个人已经接受邀约，和金主一同离开了。
他们好像看不到许星昀的存在，从他身旁经过走向门外时毫无顾忌地互相摸来摸去，这就说明这些人并不是玩家，而是游戏中普通的NPC。
许星昀的柠檬水见了底。他起身走出酒吧，来到外面的世界。
街道与建筑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只不过这里的时间是60年之后，所以外观上多多少少有了些差异。
长京大学旁边的商场通体发出银白色光芒，熄灯之后即归于无形；远处有一座地标性的高塔，现在塔身外部悬浮着一圈一圈的金色光环，上下流动，片刻不停歇。
这就是60年之后的长京吗，许星昀心中赞叹，真希望60年之后的现实世界也是这个样子，那时候我都79岁了，在这种环境下养老岂不是爽的要死。
由于是自由模式，所以许星昀可以在整个游戏中随意行动，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他想到郊外看看，于是找了个最近的公交站，站着等车。
不到一分钟，公交车就停在了他面前。公交车上有不少人，但是基本都是NPC，没什么意思。
许星昀本想仔细欣赏窗外街景，可是公交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只能看到一道道明亮的灯光模糊成线，掠影转瞬间就飞驰而过了。
Vampire大楼，陆承江的办公室里。
一名雇员面色为难，“陆总，试验者已经基本找到，但是距离目标人数还差一个，无论如何都凑不齐了。”
陆承江略作思忖，“我来吧。”
“陆……”她想劝阻陆承江，毕竟新设备的安全性实在堪忧。
“眼镜给我。”陆承江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
“……哦。”雇员小刘拿来一副VR眼镜，放在陆承江的办公桌上。
“可以不当人类吗。”
“可以的，有动物模式，”小刘边说着边设置系统，“好了。”
办公室中重新剩下陆承江一人。他将冰凉的VR眼镜戴好。
“欢迎体验由Vampire科技公司出品的第七代VR游戏：《辉煌长京》。”
“已进入动物模式。”
眼前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许星昀坐下不到五分钟，公交车上的广播响起：“金鼎山站到了。”
他之所以选择来到这里，是因为金鼎山是长京全境内最高的山，站在山顶可以俯瞰全市景色，周末有空的时候他时常会来，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站着，让风与云环绕在自己周围。
许星昀下了车。清新的空气带着初秋夜晚特有的凉意，向他的鼻腔迎面扑来。
周边没有住宅，这座山极为幽静，只能听到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的动物低鸣。
他选取一条常走的山路，向山顶进发。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逼真，只是林木的密度更大，长势更好，枝叶更茂密。
他惊奇地发现，在山腰处的一级台阶上，竟然有和现实世界中一模一样的缺角，而且，在残缺的台阶旁边，那棵歪脖子松树也在！
许星昀终于爬到了山顶。向远处俯瞰，整个长京尽收眼底。
颜色各异的光点长明，光流形成的街道一环一环，组成优美的同心圆，笔直的大道从市中心向外延伸，呈现放射状，将长京分割成无数碎片，而各个建筑就矗立其中，用流动的光与电宣示着各自独特的存在。
吱吱，叽叽。
许星昀听到身后有松鼠的叫声，狡黠一笑，猛然躬身，将那只松鼠逮到手中。
它的皮毛很干净，手感极好，让人爱不释手。许星昀从上到下摸个没完，丝毫不顾松鼠的抗议声，嗯，撸这里的松鼠比现实世界里撸猫撸狗还要舒适，他对这个游戏的细节制作十分满意，并暗下决定，以后一定常来金鼎山撸松鼠。
“嘶！”许星昀摸得正爽，突然被松鼠狠狠咬了一口。他条件反射地将手中松鼠甩下去，借着月光查看，手指已经渗出血来。
什么啊，这只松鼠竟然不是NPC，怎么还会咬人啊！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陆承江一把摘掉VR眼镜，向门外大喊，“小刘！”
小刘刚在工位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陆狮子的吼声，慌忙赶到，只见陆承江坐在办公桌后面，黑着脸。
“换成人类模式。”
小刘遵命，设置完毕，重新将VR眼镜交给陆承江，才转身走了。
陆承江迫不及待重新戴上眼镜。
“请选择游戏模式。”
“已进入管理员模式。”
游戏中的管理员模式只有Vampire公司内部人士才有权限进入，在管理员模式下，可以任意切换空间场景，而不用像普通玩家那样，必须通过交通工具才能实现切换。
而且，管理员可以定位任何玩家的位置，并且追踪玩家轨迹，这些信息都是普通玩家获取不到的。
陆承江将游戏场景径直切换到金鼎山。试验者一共有1000个人，在偌大的长京中分布极为分散，要想定位某个人那可是易如反掌。
果然，大部分玩家都集中在室内娱乐场所，在金鼎山方圆几里，只有一个玩家，游戏ID叫做“星星不眨眼”。
土，中二。陆承江撇了撇嘴，点击查看玩家信息。19岁。
哦，原来是个刚上大二的小屁孩啊。
陆承江默不作声地跟在“星星不眨眼”身后。他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依然自顾自的往山下走。
嚯，走的还挺快。不过，从背影来看，这个小屁孩还挺可爱的。
许星昀想起来这个游戏每天至少要玩一小时，他看了一眼手机，今天的时长已经够了。
陆承江怕“星星不眨眼”下线，于是，在管理员系统里寻寻觅觅，终于看中了一个选项，然后用指尖点击了下去。
许星昀此时已经登上返程的地铁。地铁上空荡荡的，连NPC的数量都很少。圣伯伦酒吧是他本次登录游戏的入口，只有回到这里他才能退出游戏。爬山有点疲惫，他准备小憩一会儿。
他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与此同时，所有照明设施全部熄灭，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它所乘坐的地铁也戛然停下——停电了。
许星昀心中一惊，好家伙，没想到这个游戏还玩这么刺激的啊。
因为停电，广播声消失了。而且游戏里地铁站里都是全自动运行的，见不到一个工作人员，等人来救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他迅速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取下门边悬挂的安全锤，用力将地铁门砸碎，从玻璃碎片里艰难地钻了出来。
他沿着楼梯跑出地铁站，来到外面。世界一片黑暗，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光源，只有手中的手机仍然发出一丝光亮。
他打开导航，输入“SaintBalloon”，导航自动为他规划出一条路线。许星昀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先步行往回走了，希望前面能遇到自行车之类的不用电的交通工具吧。
走了二百米，突然，路边的建筑依次亮了起来，很快，世界就恢复了原状。
这么快就恢复电力了？许星昀惊魂未定，转身往回走，快要走到地铁站入口时，他看见路边有一家咖啡馆还未打烊，店里灯光很温暖，有零星几个顾客在店里走动。
突然想喝点东西了呢。许星昀改变步伐方向，向咖啡小馆走去。
陆承江见状，立即将自己的定位切换到咖啡馆里，点了一杯意式浓缩。
店员是个NPC，对这个空降的客人见怪不怪，很快就将咖啡做好了。
陆承江特意选了个靠窗位置，可以看见门口的情况。他又动用管理员权力，将其他座位都安排满了NPC，只留下自己对面的空位。
陆承江在心里倒数，三秒，两秒，一秒。“星星不眨眼”推门而入。
陆承江终于看到了这位小屁孩的正脸。
他的皮肤偏白，肤质很好没有痘印，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明亮清澈，涉世未深的样子。
鼻梁很高，带着好看的弧度，一点也不娘气，是柔和不带锋芒的、阳光一般明朗的少年。
没想到，这个小屁孩又乖又帅又可爱的，怎么这么会长啊。
陆承江从身边的玻璃窗上看了一眼自己，眉眼冷峭，鼻梁高挺，下颌锋利，哪儿都是带着冷气的。陆承江不由得挑了挑眉。
许星昀握着自己那杯咖啡，寻找空位坐下。心中诧异，没想到这家小店里有这么多人，刚才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啊。
整家店里只剩下窗边的一张桌子还有最后一个空位，许星昀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请问这里有人吗？”许星昀礼貌地问道。
对面的男人抬眼，“坐吧。”
真没礼貌，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许星昀心中嘀咕，还是坐下了。
他这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头顶上方闪烁着ID。心中狂喜，从进入游戏以来，他终于见到了一个活人玩家！忍不住要和他说话。
“你也是玩家？”许星昀问道。
“显然是。”那个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星星不眨眼。你名字里带星字？”
许星昀眨眨眼睛，浓密顺直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十分好看。
“你猜。”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男人的ID：澜沧江。帅是真帅，说话也是真臭。哼，自以为是的男人。
看他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比较喜欢用自己的首字母起网名，许星昀决定嘴臭怼回去。
许星昀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小口咖啡，“那你呢，你叫什么？李春江，刘长江？”
陆承江气得差点喷出咖啡来。
许星昀继续道，“哦，我猜中了？这不难猜。毕竟，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起名的方法就那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