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麻烦了谢谢

“真没礼貌。”陆承江黑着脸，感觉自己的年龄受到了冒犯。
手中咖啡不小心洒落几滴，污染了精致的西装，此时他急需纸巾。
可是这张桌子上的纸巾盒已经空了，举目四望，只有小屁孩的身后那张桌子还有纸巾。
而那个位置偏偏在里边，自己拿不到。
陆承江不得不开口求助，“纸巾给我。”
“星星不眨眼”并未回头去拿，而是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几眼。还真把自己当成霸总了？
“看样子你也是有工作的人，”许星昀幽幽地说，“同事没告诉过你，请别人帮忙时要说“麻烦了”“谢谢”吗？”
陆承江不得不承认，这小屁孩很会拿捏人。
他憋了半天，终于不情不愿从嘴里吐出几个生硬的字：“纸巾给我。麻烦了。谢谢。”
许星昀这才满意地帮他拿来纸巾盒。陆承江一边将污渍清理干净，一边问道，“你经常去金鼎山？”
许星昀警惕起来，“随便逛逛。你跟踪我？”毕竟，刚才在金鼎山那边他可是一个玩家都没看见。
陆承江轻哼一声，“我奉劝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许星昀开始回想。整个金鼎山确实没有活人，但是……那只松鼠，竟然不是NPC。
许星昀忽然想起刚进入游戏时，可供选择的游戏模式有“动物模式”，不免笑得前仰后合，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只松鼠宝宝，对不对。”
松鼠宝宝。好可爱的称呼啊。
陆承江竟然觉得再当一次松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该死，这个小屁孩的笑容为何如此迷人。
陆承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只能说，是孽缘。”说罢，他放下尚未饮完的咖啡，大步流星走出咖啡小馆。
许星昀凝视了许久“澜沧江”离开时高大冷峻的背影，才回过神来，将剩下的咖啡喝完。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究竟是谁？
陆承江打开管理员权限，一路追踪“星星不眨眼”的行动轨迹，最终发现“星星不眨眼”消失在SaintBalloon酒吧里，下线了。
陆承江心中冷笑。外表看上去清纯无害，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混迹这种地方的人。
陆承江退出游戏，走出办公室，来到雇员们的工位。
“小刘，”他说道，“给我一份《辉煌长京》试验者名单。”小刘认真倾听着，等待他继续发布命令。
陆承江似乎想了想什么，生硬地、颇不自然地崩出几个字来，“麻烦了。”
小刘诚惶诚恐。
陆承江此语一出，当即震惊四座，工位上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他投来无比震惊的目光。
陆承江竟然会说“麻烦了”，今天这是太阳从东边出来了吗？
小刘为难，“用户的真实姓名属于隐私保护的范围，我们并没有掌握。只有游戏ID可以对应玩家的身份。”
陆承江颇遗憾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谢谢？！众人又一次大为震撼。这还是那个他们所熟悉的陆总陆承江吗？！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陆承江轻咳一声，递给张森一个眼神，张森立刻会意，两人一起乘坐电梯下楼了。
陆承江在SaintBalloon酒吧蹲守了七天，都没见到现实生活中那个星星小屁孩的半点影子。
张森犹犹豫豫，最终劝道，“陆总，这都七天了。说不定那个人只是偶尔从圣伯伦酒吧进入游戏，咱们还是别等了吧。”
在这一周里，陆承江不仅在线下蹲守，而且每天都登录游戏，使用管理员模式追踪“星星不眨眼”的轨迹。
可惜，他登录的大部分时间里“星星不眨眼”并未处在登录状态，只有一次见到了“星星不眨眼”。
然而这宝贵的唯一一次只维持了短短五分钟，“星星不眨眼”就下线了。
那次，小屁孩并不去热闹的场所，只是独自一人默默走在长京的大街上，似乎没有目的地，似乎并不喜欢人群的喧闹，而是中意比较清静的环境。
因此，陆承江不得不承认张森说得有道理，说不定小屁孩真的只是偶尔来一回圣伯伦酒吧。
他阴沉着脸，拨开贴上前来的一个个帅哥，上了车，和张森离开了酒吧。
陆承江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家中只有他一人。他几乎从不将任何男人领到家里，那些花花草草只能在长京市某家酒店的房间里才能与他拨雨撩云。
陆承江取出VR眼镜，戴上之后一如既往的冰凉，需要用体温多传导一会儿才能使太阳穴两侧的凉意消失。
今天，让我见到小屁孩吧。
他依旧登录管理员模式。
由于登录地点是陆承江的家，所以他进入游戏后的地点也是这里。
出于保护个人隐私的需要，开发者在制作游戏时的细节程度只是止步于入户门前。
对于各个住户家中内部的陈设并未复刻到游戏中，因此陆承江此时所在的位置已经在门外了。
“星星不眨眼”正处于在线状态。
陆承江点击“定位”。
定位结果显示，“星星不眨眼”在长京市中央公园中的冷月湖边，位置标点一动不动。
陆承江的大平层距离中央公园不过200米，因此两人距离很近。
他乘坐专属户梯下楼，快步向冷月湖走去。
只见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湖边的岩石上，深灰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牛仔外套，静静地坐着，仿佛在对着平静的湖面沉思，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承江向“星星不眨眼”走去。脚步声故意加重，然而“星星不眨眼”却似乎并未察觉，毫无反应。
陆承江在距离“星星不眨眼”最近的一块岩石上坐下。
“星星不眨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将目光转移到湖面上。
小屁孩不开心？
陆承江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小星星。”
许星昀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个男人又凭空出现了，而且又是在这种一般人都不会来的地方？
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又跟踪我？”
陆承江不屑地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我家楼下的公园，不能来么？倒是你，半夜来这做什么。”
“不用你管。”许星昀的语气很冷漠，明显心情不佳，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正在独享清净，但是显然这个良好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造访者破坏掉了。
陆承江撇撇嘴，并未上前追赶。这是什么态度啊。
十分钟之后，陆承江还是没忍住打开了定位。
定位显示，“星星不眨眼”来到了长京市第二二六人民医院门前，抬头向高层的某个病房凝视许久，并未走入医院，而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晚上下课之后，许星昀和往常一样去医院看望祖母，又被孙屿医生告知新一个疗程即将开始，需要再缴纳12万元的医药费。
许星昀回到宿舍之后根本无心登录游戏，但是一想到如果每天的登录时长不足一小时就算作违约，需要缴纳违约金，许星昀又乖乖地戴上VR眼镜进入游戏了。
进入游戏之后，他无心闲逛，找了个僻静之处独自坐着，这才重新遇到了那个霸总一样的男人。
许星昀看看时间，再坚持五分钟就能下线了。
他登上返程地铁，五分钟之后正好在长京大学站下车。
“退出游戏”
许星昀摘掉VR眼镜，眼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看，由于宿舍只有两个人住，他和宋宇杰一人占据三个上床下桌，宽敞得很。
宋宇杰知道他每天都要玩这个VR游戏，看他现在神色呆滞，调侃笑道：“玩傻了？怎么一脸生无可恋。”
许星昀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洗澡，“没事。”
见宋宇杰一脸开心，许星昀知道杰哥又在和他的女朋友聊天，凑上前去笑道，“哪个学校的？”
宋宇杰一边傻笑着回消息一边回应，“工作了，姐姐。”
“哦～”许星昀做出夸张的语气，“原来是姐姐啊。”
宋宇杰仿佛想起了什么，放下手机抬头说道，“最近又有好多人跟我打听你，男的女的都有。当你的舍友真是我的荣幸哈，为了要你的微信，我被请过好多顿饭了。”
许星昀警惕起来，“你给了吗？”
宋宇杰撇撇嘴，“当然没有，我只负责埋头干饭。不过，都大二了，你真不考虑谈一个？”
“没心情。”许星昀一边说着，一边走入浴室，只留下一个闷闷的尾音。
陆承江坐在灰黑色调的办公室里，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给沉闷的色调增添几丝暖意。
昨天晚上小星星去二二六医院干什么？他在等待秘书的调查结果。
果然，没过几分钟，张森走了进来，汇报道：
“第二二六人民医院住院部肿瘤科有一位叫许霞的患者，年龄73岁，正在住院治疗。
她的家属叫做许星昀，他是整个住院部唯一一个名字里带“星”字且年龄相符的病人家属。
经过调查，我还发现许霞的主治医生是孙屿，正在为患者使用新上市的药品Hydisttine，每个疗程12万元。”
陆承江满意地摆摆手，让张森出去了。
一小时后，第二二六人民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
院长激动不已：“这可是件大善事！我代表全体职工和患者谢谢您，陆总。”
刚才，陆承江表示自己要替全体住院患者支付全部医疗费。这可是笔巨额的数目啊。
张森说道，“全部费用一会儿将转账到贵院的账户上。”
“我们每接受一笔捐赠都会公示。陆总您的大名即将登上公示榜，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匿名也是可以的。”
“以Vampire公司的名义捐赠。”陆承江表示道。
下午，Vampire公司为第二二六人民医院捐赠全部住院患者医疗款这件事登上长京官媒，甚至还占据了地区热搜前三，热度居高不下。
金省修当然也看到了。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定又是姓陆的那小子干的好事。
他冲到陆承江办公室推门而入，当头质问道：
“陆总，您也不是不遵守规则的人。你应该知道，公司对外捐赠超过1000万元，应该由股东开会表决吧？”
陆承江只是冷淡地望着他，“您说的对，但我用的是个人财产，金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