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外族借宿

房瓦上立着几只麻雀，见有生人来了，挥动着翅膀，又飞跑了。
龙婆婆的背弯的有些狠了，她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回来，声音有些沙哑，眼角与额头布满了皱纹，她抬起头问道：“你是谁啊？”
石灵站在房屋门口没进去，周围用篱笆拦着，和从前也没太大变化。
她顿了一下开口叫道：“婆婆，我是灵。”
龙婆婆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犀利，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姑娘。
眼神从警惕变成怀念，慢慢眼底泛了些泪花，不多。
她用手轻轻擦拭了下，上前走了几步，拽住石灵的两边胳膊感慨的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石灵已经长得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低头望着她的白发，觉得岁月真是催人老。
龙婆婆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如当年一般。她从柜子中拿出了几块柿饼，用布包裹着放在竹篮里。
她用那双沧桑的手递给石灵道：“灵，吃东西。”
石灵接过来，两人坐在椅子上开始闲聊。
她娓娓诉说着这些年的经过，包括当年张志远的事她也说了，张志远把她扔了。
石灵手中攥着母蛊，而子蛊在他身上，这些都是临走前龙婆婆给她的。
龙婆婆听后不屑的说道：“外族人果然不可信任。”
一直闲聊到午时，她话锋一转问道：“灵，去看望你娘吗？她也很想你。”
石灵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她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在亲娘面前开口叫过她，有些别扭。
她小时候性格就倔，其实不是她不会说话，是她不愿意说话。石青紫越是强迫她，石灵就越是和她反着来。
石灵和这里的人聊不来，她问龙婆婆道：“我娘近来如何？”
龙婆婆回忆似的开口说道：“你娘啊，现在真是出名了。附近的几个寨子全都听她的，当了五寨的首领。”
石灵不关心这个，她当不当首领和她也没关系。
她低声问道：“身体如何？”
龙婆婆笑了一声道：“好着呢。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回来她定然高兴。”
石灵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龙婆婆叹了口气劝道：“你娘的性子和你一样，都不爱说话，其实心里还是有你的。
这次回来，多少还是要见她一面，毕竟生育之恩不可忘。”
石灵闷声说道：“我知，过会去。”
在龙婆婆这里用了饭，石灵就回家去了，真是许多年不曾见那个地方了。
石青紫还是住在老地方，房屋是新修建的，外壁都是用石头，上下两层，看着古老又带着历史感。
石青紫家门口站了几个妇人，她们目光犀利的打量着石灵，不说话习惯性的抿着嘴，皮肤是黄土色，带着银饰。
石灵直接掠过她们进去了，其中一个妇人看向她冷漠问道：“你是谁？”
此时房屋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她穿着黑紫色的苗服，头发全部盘了起来，看人时不怒自威，不苟言笑。
石灵与她目光对视，两个人眼神皆是冷漠一片，没有太大表情浮动。
石青紫眼神是那种泛黑的海水，让人本能恐惧自带威压。
石灵的眼神则是井水，波澜不兴，却有时也深不见底。
两人对视两秒石青紫主动开口道：“她是我女儿。”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妇人全都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她，早就听说石族长有个女儿，不过很多年弄丢了。
石灵从前在这里时存在感就不高，很小的时候就被送给龙婆婆照顾，没几个人对她有太大印象。
石青紫淡然喊道：“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母女娘相隔十年未见，也没有过多热情的话要说。
正堂左右有两把椅子，石青紫坐在左边位置，下位也有椅子，石灵坐，她冷不丁喊道：“坐这边吧。”
她指了指她右边的那把厚重的木椅子，石灵不吭声走过去坐下。
她倒了杯茶，开始问道：“这些年，你跟那爷爷住在何处。”
她以为石灵会用手语，没想到直接听她开口道：“京城。”
字正圆腔，发音标准。两个字却让石青紫手呆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动作，随后缓慢的看向石灵的脸，惊讶的问道：“你的嗓子……？”
石灵平淡回道：“已经好了。”
石青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屋内只有二人，她目光一直盯着石灵，无声的打量着。
龙书勋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兴高采烈道：“青紫，我从阿伯那提回了两坛好酒……”
他突然注意到有外人在，就收了脸上的表情疑惑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儿？”
石灵低着头同样穿的也是银衣百褶裙，他却没认出来。
石青紫冷漠答道：“是灵，她回来了。”
龙书勋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女儿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太久了，他已经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了。
石灵也在观察他，多年不见，她这个不靠谱的爹还是没什么变化，性子如当年一样，模样也未曾改变多大。
龙书勋颇为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最后拽着衣服的布料，有些别扭的喊道：“灵，我是你爹，你回来了就好。”
语气非常陌生，不熟练。
石灵也不知道该和她们如何相处，小时候就没在一起太长时间，更何况隔了这么多年不见。
她点点头，示意要走。
石青紫突然叫住她道：“今晚住下吧，我给你留了房间。”
这让石灵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家里没她这个人睡的地方呢。
一时也不知道是走是留。
石青紫又对龙书勋吩咐道：“你去做菜，今日多炒些。”
石灵打断她道：“不用了，我在龙婆婆那里吃过了。”
龙书勋张大了嘴巴，支支吾吾道：“她……她会说话了？”
石青紫瞪了他一眼，龙书勋立马不敢多说了。
正堂还是有些光的，其他屋子依旧是黑漆漆一片。窗户都帘子挡着，一点光都不透。
石青紫见此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道：“你今日必须留下。”
石灵听后有些不高兴，周围透着一股冷气，龙书勋又躲出去了，他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会吓跑。
两人在屋内僵持住，石青紫闭上眼不甘的说道：“你走了这么多年，就一点不牵挂我？”
石灵脸上有些无措，她想过要是石青紫对她动手下蛊，她也会不客气。
毕竟石灵已经长大了，不想在被人一巴掌打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石青紫这副示弱模样她还真没怎么见过。
石灵低声说道：“当初是你把我送走的，也说过让我没事不要回来。”
屋内的门被龙书勋关住了，又恢复昏暗模样。
石青紫站在她身后沉着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黑黑的屋内，只有门缝中的一束光透了进来，石灵背对着她突然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涩，她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
她又道：“当时五寨的关系复杂，我顾不上你所以才把你送给龙婆婆照顾。她虽然老了，蛊术在五寨中确是没几人能斗得过她的。”
石灵沉默了，冷漠问道：“我住哪？”
石青紫眼中有些喜悦她道：“你跟我来，我一直留的都有你的房间。”
二楼右边留的有一个女孩的闺房，那里放着一架木头雕刻的龙凤床，还有梳妆台衣柜等，一应俱全。
屋内同样是昏暗的，有些光影但不多，打扫的倒是干净。
石灵的性格也遗传了她，总是淡淡的，对什么事都很平静，很少有让她提的起兴趣的东西。
石青紫郑重道：“这是我给你留的婚房，日后你若是看上了谁的男子，尽管去提，必然是他入赘到我家的。”
石灵又沉默了，回道：“没有能让我看上的。”
石青紫想到她已经快十八了，皱着眉头说道：“灵，我会给你安排好婚事的。”
石灵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才回来，你就想让我成亲？”
石青紫站在她对面，石灵坐在床上。她身上又带了些威压感冷声说道：“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在这里和你差不多的年龄除了石娅，其余的都成亲了。”
石灵还是习惯她这个样子，那种服软的感觉，让她不敢相信那是她娘。
石青紫安慰道：“你才回来，先休息一天，明日我把附近的青年才俊都找过来，认你挑选。”
石灵不在乎这些，她往床上一躺背对着她说道：“随便。”
屋里很黑，她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泛瞌睡，石青紫离去后，屋里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谢白隐身站在暗处，一点点靠近床边坐下，左手握成了个拳头，盯着石灵的后背有些气愤。
石灵敏感度高，她能感受到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一时之间也睡不着了，干脆闭着眼装睡。
装着装着还是撑不住劲睡过去了，谢白独坐床前，不甘心的想叫醒她，最后却控制不住给她盖个被子就走了。
石寨门前，多出个迷路的外族男子，他衣服上带了些灰，温文尔雅的问道：“请问，能在此借宿一宿吗？”
门口的妇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古怪的说道：“请进，我们寨子里的人最热情好客了。”
谢白就这样跟着人进了石寨，天空中一群飞鸟路过，他望了一眼此处风景，抛开这里古怪的人不说，景色确实是极好的，适合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