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精神病诗人

精神病诗人的内心深处是什么，王诗意看见了一片沼泽，连本人都陷进去，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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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的天空，一群飞鸟掠过此处，地面的高楼林立。空旷而又死静的病院，位于城市一处最偏僻的角落里。
医院的背后是一片荒地，冬日连杂草都枯死，只有很远处的风车屹立在高处，一圈圈转动。
王诗意拿着保温杯走进医院的娱乐室，那里经常会有许多人，聚在一块聊天下棋写字。
这间大屋子是精神病院唯一提供的娱乐场所，王诗意偶尔会往这边来一趟。
屋子很大，有几百平方，被分成了四个区域。
体育区、棋牌区、书法区、聊天区。
王诗意走进书法区，这里会比较安静，里面有十几张长桌子，站着不少老人。
当然也有年轻一点，比如最后一排的两名情侣。
王诗意走进最后一排，那里还坐着一个神情专注的诗人。
他写的太过专注，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过来，钢笔触碰到白纸的瞬间，那里会产生一个新的世界。
王诗意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停下来，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歪着头认真打量他写的东西。
他的中指有个厚厚的老茧，指甲又大又厚，拇指和食指握住钢笔，眼神专注的看向他的世界。
他写的是《向日葵》
天边洒下了金光
泥土中的嫩芽悄悄露头
它以为永远面对的是太阳
没想到转而是暴风雨的袭击
或许是才出生时阳光太美丽
以致坚定了葵花
想要再次见到它的决心
从此风吹雨打，风雨无阻
太阳啊，太阳啊！
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次见到你
我的叶子枯萎又重新长大
只待你重新赐予的阳光
才能让我无声开花
太阳听到了葵花的心声
终于在一次雨后放出彩虹
随之而来的是它的身影
那光辉多么灿烂
大地都被染了一层暖黄色
而葵花终于展露笑容
它在无人注视的角落开花
葵花的生命如此短暂
它会归于大地泥土
重新成为养分
护养一群植物的新生
而它留下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哦！它留下了一地的果实与新芽！
王诗意一直静静坐在一侧等待他写完，落下的最后一笔，她笑着拍了下手掌。
“你写的很好，语言或许不华丽，但更加真实。”
写向日葵的人叫做周元。
周元没惊讶面前多出一个人，只是拿起那张薄纸，正式看了几眼，确认无误说道：“女士，这首现代诗送你了。”
王诗意不解道：“为什么送给我。”
他外貌普通平凡，却又自带一股亲和力，属于植物的亲和力。
他笑着说道：“我把每个人都看作植物。刚才我正愁没灵感，你一进门，我就联想到了向日葵，从而进行创作，送给你很合适。”
王诗意听后双手接过，神色极为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她难得有些惆怅的回道：“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像它。”
周元微微一笑安慰道：“别急。天会亮，也会放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王诗意也有些相似，都喜欢把人看作另外一种生物。
王诗意喜欢把人看作动物，他喜欢看作植物，本质差不多。
王诗意没纠结这个，指着他旁边的本子，那里一看就写了很多的东西。
“请问，我能看一下吗？”她说
周元犹豫一秒还是道：“我没什么文化，写的东西也简单，你不要笑话我。”
王诗意正色答道：“当然不会。”
绿皮桌子很光滑，像是学校实验课的桌子。
王诗意翻开了那张小本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画。
用彩铅画的一副荷花池，粉色的残缺的荷花在池塘中摇晃，他画的是残荷败叶，有些凄凉。
后面多数都是描写植物的诗，王诗意发现一个规律，他或许是喜欢植物的循环。
花开、花落、播种、新芽。
像是一个零，会不停循环。
王诗意看完了全部，如数归还。
她看着周元说道：“你有一双上帝视角的眼睛。”
周元被她的话戳中了心脏，猛然一跳，像是寻找到了知音道：“我也认为如此。”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写植物画植物吗？”
王诗意站起身挥挥手示意她往窗边走过来，这个窗户的视角可以看见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
两人站在一块，同穿蓝白病服，王诗意平静的说道：“因为人生太过痛苦，你无法用平静的心态去称述。”
她说话不紧不慢，有股春风拂面，不会让人急躁。
“植物属于无情生物，而动物和人属于有情生物。
多了一个情，喜怒哀乐也随之一块而来。
人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恨，用上帝视角来看，一件小事都足以让人崩溃。
可是我们太多身处苦难之中，不会有所察觉，毕竟生活如果让人发现了它那么苦，你还能坚持活下去吗。
一月三百块钱靠低保生活的老人也只会笑着说：“真好，不打工就能得到三百块钱，饿不死了。”
他拿着崭新红色的钞票会觉得好，会喜笑颜开。
外人只会看见破旧发烂的棉袄，露着脚趾的黑布鞋，以及会露雨水的房子，还有遍布全脸的沧桑。
最后是那黝黑而又瘦骨嶙峋的身体，握着手中唯一的鲜艳发红的钞票。”
周元沉默着叹息，眼神看向窗外，他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王诗意侧头看向他，“所以我说中你的答案了。”
周元释然一笑，双手背后道：“我现在是对你相逢恨晚。”
王诗意神情姿态一直都是极为洒脱，她头靠着墙壁道：“不晚，珍惜以后。”
她说完再次转身离去，用极短的时间进入一个精神病诗人的世界，去深入交流再抽身离去，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周元在她走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那面发黄的本子。
第一页的残荷中隐藏一段无色的小字。
这里藏着他内心深处的精神世界，为此疯癫成病，却又无能为力。
上面的字迹唯有他一人能看到。
我睁开眼俯视这世间，看到的是地狱烈火，我把眼睛闭上了，而耳朵依旧能听到嘶喊的惨叫，最后我封闭了五感，可是心脏依旧会跳动，会为之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