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不能提及

寒冬的第一场暴雪，落满了梅花枝头，地面都裹了层银白。
下雪不冷，化雪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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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亿拿着张破旧的白纸，皱巴巴的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推车内，大妈看都没看他一眼，推着车上了电梯。
王诗意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个小玩具。
玩具是绿色的，里面装满水，会有两条竖杠。
里面有三四个不同颜色的小圆圈，按动外围的两边按钮，把圈圈套进竖杠内就算成功。
每按动一次，圈圈向上冲时就会带动周围的水泡，她们这时孩子时期都玩过，不值什么钱，快乐来的简单。
宋时亿进来时带了股冷风吹进屋内，他把门关住了，冷风停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袋话梅糖扔给王诗意，道：“小希给的，我不爱吃。”
王诗意放下玩具，捡起来塑料袋，上面还印着话梅图案。
拆开袋子还有单独的包装，王诗意吃了一颗，有点酸还带着微甜。
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记得你爱吃酸的。”
他否认道：“你记错了。”
王诗意也想不起来，拿起玩具继续玩，“外面的雪多深了？”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道：“一时半会没人能出去。”
变相的在说消息传递网断了。
王诗意又塞了话梅糖，两颗一块吃，口感加重。
当最后一个红色小圆圈套上后，她放下玩具伸了个懒腰道：“当期末休息了。”
“围巾戴好，别冻着。”他皱着眉担忧道。
王诗意挥了挥手道：“我没那么脆弱，下雪天不冷，化雪才冷。”
床头的铃声响起护士声传来，“王诗意，过来拿药。”
她听后下了床光着脚穿个拖鞋就出去了。
来医院这么久了，从来没穿过一双袜子。
药丸会在护士监督下喝完，王诗意早就熟悉这副操作了，当她仰头喝药的那一瞬，药丸并没有落在嘴里，而是滚进袖子之中。
另外一只手拿着茶杯，当藏药的袖子手往下放时，她会不经意间抓住袖口，防止掉落。
假喝的方法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一种，王诗意每次的方式都会换一下，避免看出来。
喝完药护士几乎都不会再管她了，她拿着茶杯缓缓离去。
走路过别人病房时，她会扭头看一眼，那里的许多人都会打针，很没精神。
因为她妈利用特殊方法，少交了一部分费用，护士直接没给她安排过打针，毕竟针水也是要钱的，没钱你打什么针。
宋时亿那种情况属于不需要，一个傻子再怎么打针，能给他打聪明正常吗，打了不是浪费。
不幸中的万幸，王诗意看着针尖扎入手背。她从来不认为那些药物能挽救一个人的精神，如果她被那样治疗，她只会疯的更厉害。
喝完药，她回到病房，宋时亿又消失不见了，整天神出鬼没。
回来途中偶遇了拿着马桶栓的那位大爷，今天的他有些精神不太正常，王诗意默默躲远一点。
他的马桶栓上沾染着不可描述之物，并未清洗干净。
大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拿着马桶栓对护士大叫道：“妖孽！吃俺老孙一棒！”
走廊内乱做一团，连平日比较嚣张跋扈的老护士都退避三分，个个露出嫌弃的表情。
大爷拿着马桶栓的棒头只冲几个护士身上打去。
他大手一挥，不忘侧翻脚踢，马桶栓在他手中还真用出几分孙悟空的味道。
王诗意怕被祸殃鱼池，躲过一间病房门口，趴在门前一块透明处观看。
医院洁白的墙壁都弄上粑粑，那些护士的衣服每几个干净的，个个臭着脸都要气炸了。
不知道为何他没有动实习护士，反而一直追着老护士打。
他叉着腰，仰头不屑的眼神大声吐槽道：“妖孽！俺老孙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长得不如牛魔王威风，更不如乡下的绵羊单纯！一个个丑的连狗都见了都摇头，气煞我也！还整天在我面前晃悠！简直气煞我也！”
护士长也被弄了一坨黄色物体在白大褂上，她指着大爷气的手都在发抖，咬牙切齿道：“把他给我抓住！”
大爷的身姿如猴子般灵活，他个头比较矮小瘦弱，拿着马桶栓在走廊处到处乱跑，笑着不忘戏耍回头道：“你倒是来追俺呐！”
护士长的头发乱成一团，帽子也掉了，她气的跺了跺脚，浑身都是臭气，连头发都是。
这些人中，大爷主要攻击的人是她，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王诗意躲在门口捂嘴偷笑，除了这位大爷，今天的猴子军团不知道怎么也出动了，把精神病院搞得一团糟。
“呜呜呜！”一名男性精神病不停用手拍打嘴部，发出原始的呼唤。
随之而来的是一呼百应，几层楼的病人都暴乱了。
宋时亿趁乱跑到了三楼，和一名病人接头拿到了份资料。
一张薄纸用荧光灯照亮时密密麻麻的小字浮现在纸上，落款处名陈医生还带着一个红指印。
宋时亿顾不得去看，把纸卷成圆筒形状，塞进黑笔筒身里面。
白天的一场闹剧，许多人都未放在心上，大爷还是大爷，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也是因为他家庭背景。
他儿子在当地是有名的慈善家，背后牵扯了不少人脉。
大爷入住这间医院都是VAP房间，护士长再生气也不敢打他，顶多一顿臭骂。
夜深人静，王诗意饿的肚子咕咕叫，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护士长惩罚不了VAP大爷，就把普通病人的晚饭断了，说是人饿了能保证脑袋清醒。
她蹲在门前，碰巧一位熟悉的病人路过，他手中拿了一袋面包。
正所谓相逢即是缘，王诗意突然不怀好意的对他笑起来。
郭百林浑身一抖，他吃的正香，没看见北面蹲着个恶婆娘，上次被打两耳巴的事他还没忘呢。
后背冷嗖嗖的，他加快了步伐，一道抢劫的声音喊道：“站住！”
郭百林听后直接拔腿就跑，好男不和女斗，他跑还不行吗。
王诗意顺手拖着一个铁凳子腿就去打他，她速度快片刻功夫就追上了郭百林，一凳子砸在他腿上，给他打趴下了。
“面包拿来！”王诗意用凳子抵住他后背，一手按住他胳膊。
“凭什么？这我家里人给我送的，你要吃让你家里给你送，怎么还抢东西！”
王诗意拽起他的头发，冷着脸道：“你认为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本事吗？打不过我就别说废话！”
王诗意说完松开他的头发，一手拽过面包袋，大摇大摆的走了。
没吃的就抢，谁当老实人谁饿着。
郭百林在她走后掀开裤腿，那里青了一块还开始流血，凳子腿的铁皮差点穿透他腿上的肉，这疯女人下手真狠。
旁边偷看的精神病趴在病房门口呆呆的提醒道：“你怎么招惹她，她之前可是把人家传宗接代的家伙都废了。”
郭百林脸色一白，顿时觉得他这伤还不算啥。
面包袋里面还有五个没吃，她自己吃了两，剩下三个给宋时亿留着。
晚上九点钟，她还不算困，无聊的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
外面的雪还在下，深度估计要到小腿了，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从窗边抓了些雪进来。
只是开了个小口，冷空气嗖嗖的往屋里吹。
王诗意裹了大棉袄，捧着团好的大雪球，关上窗开始堆雪人。
雪人的身体圆滚滚的，只是缺少眼睛和鼻子。
她开始在屋内寻找素材，最后从一件春季衣服上拆下两颗珍珠当眼睛。
至于鼻子，宋时亿有很多蜡笔材料，她用刀削掉一块暗黄颜色插了上去，效果还行。
雪人的眼睛是珍珠做的，在灯光照耀下它会发亮。
王诗意蹲在地面满意的看向她的杰作，恰巧此时他回来了。
宋时亿依旧穿着那身绿色大衣，头发打着卷毛乱糟糟。他手中拿着一顶黑色帽子，进来后放在床尾架子上挂着。
摘下脏手套他从衣服里拿出一袋冒着热气的东西。
他走到王诗意面前停下，平声道：“从七楼给你带的炸鸡，趁热吃。”
王诗意眼睛一亮道：“餐券你用了？”
宋时亿点了下头，炸鸡被层纸包着，装在盒子里隔着盒子触碰都能感受到热气。
王诗意笑道：“你从前不是说油炸食品不健康。”
他有些尴尬，“偶尔吃一次，没事。”
人有贫富之分，就连进了精神病院都有，这里的VAP能到七楼吃饭，那里有单独食堂。
而普通病人只能因为一句话便饿肚子。
炸鸡很酥脆，王诗意原本吃了两个面包就不怎么饿了，早知道有好吃的，她还抢什么破面包，唉。
宋时亿去洗漱回来，头发打湿额头后，脸全露了出来，站在那成熟中又带着一股儒雅清风，他盯着地面的雪人道：“你堆的？”
王诗意坐在地面拿着鸡腿道：“这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
他的心里难受，想抽烟没敢说，何况这里也没有烟。只是站到她身侧道：“挺好，玩这个比刀强。”
王诗意仰头看向他，站在身材笔直像棵大树，“你今天情绪有些奇怪。”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闪着光，许久才道：“有人走了。”
王诗意的手一顿，不吃炸鸡了，问道：“你朋友？”
他摇了下头又点下头，迟疑的说道：“半个。”
王诗意一时无言，同样沉默着看向窗外，那里的雪花还在不停飘落。
或许是大雪太深太厚，早已掩盖了某人跳楼的血迹，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不能提及姓名，不能提及联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