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会数星星的小兔子

当初她在生气下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想来他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一次他竟还会不计前嫌主动加她。
添加完毕，他如旱地被甘泉滋润，满心欢喜。时隔两年，终于又能看到她的朋友圈了。
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看了。
“你从来没有换过网名吗？”
陆予指着这个名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会数星星的小兔子”这是他为她起的名字。
“孟星辞，你怎么那么笨，连这种数星星的题都不会。”
课间陆予看着错的一塌糊涂的数学题，他明明觉得这是闭着眼睛都能做全对的题型，没想到孟星辞偏就是个意外，睁着眼睛都能做全错。
孟星辞本就遭受打击趴在桌子上一蹶不振，听到陆予这样说道自己，反而来劲了坐直身子理论着：“我要是能做对我还来问你吗？再说这种题也就你这种反人类的奇葩才会觉得非常简单。反正我就是不会，你多教我几次不就行了。”
“你这是狡辩。”一个毫不留情的栗子砸在孟星辞的头顶，惹得她嗷嗷直叫，他才发现自己下手重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叫唤。“我看你不仅不会数星星，还是只会嗷嗷叫的红太狼。”
“你才是狼，我明明是只温顺的小兔子。”
孟星辞气呼呼的，说炸毛就炸毛，这个班里也就他能时刻把自己惹炸毛了，她曾一度怀疑陆予是讨要上辈子没还完的债了。
经过题海战术，孟星辞最终能把这种题型做全对，把卷子上那遍地的红对勾亮在他的眼前，骄傲的显摆：“看到没，我现在也会数星星了。”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好大一会，他的声音如生长的藤蔓钻进她的耳朵里，再爬到她的心底。
他说：“你现在是一只会数星星的小兔子了。”
火锅店内陆续来多了人，隔壁桌过大的笑声迎来他们的注意。陆予匆匆瞥过一眼，想起那日在Z市第一次见到孟星辞的样子，也是因为她桌上的动静太大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其实在Z市，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不是在商场。”
“什么？”孟星辞吃惊。
所以在商场的那次她见到他了，而他也见到她了。最坏的猜想发生了，那时他冷漠的眼神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然后不想搭理自己才会在自己去追的时候消失。
难道他不想见到自己吗？自己当年的气话让他记恨到今天吗？
“当时我和阿迪来吃火锅，在空调出风口那边坐着。本来我们坐的距离就不算近，没往这边注意，多亏后面苏一一拍桌子闹出的动静，我这才往你们这边看。”陆予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后面去往商场我又看到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你有两次机会可以叫住我的。”
孟星辞颓废，心在坠落。同一天同一个夜晚，他是有两次机会的，可是他都没有和她打招呼，他是有多么不想见到自己呢？
片刻，她听到他平静如水的声音。“你一直在A市生活的很好，此次来Z市我当你是来旅游的，再说叫你干嘛呢，叫你来给我买单？”
殊不知那天起他们就已经互相打扰，扰乱彼此的心智。
陆予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从在火锅店看到她后，视线就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一直悄咪咪地跟到了商场。
回去之后，孟星辞窝在沙发上和苏一一聊起今天与陆予发生的事情。
即使苏一一在加班，但很快发了语音过来，冲在吃瓜最前线。
“昨天你跟我说你去车行遇到他时，他的反应我觉得还算正常，毕竟你们两个都分手两年了。但是咱俩吃火锅那时他就看见你了，关键是还装着没看见，像陌生人一样，他也是够奇葩的，总不能还在生当初的气？关键当初是他自己选择摩托的！”
苏一一抱打不平，又发来一个“旺柴”的表情。
孟星辞打字过去。
【我觉得他也没有生气，或许真的如他考虑的那样，不想打扰我在A市的生活。谁知道我是来Z市工作的，所以今天就请我吃饭叙旧了吧。】
“这就是关键所在，你来Z市是找他叙旧的吗？别忘了你的目的，你是想与他旧情复燃的。总之你现在别冲动，再考察考察，看看他对你还有没有情，倘若真有，不用你吭声，他就会来主动找你复合。”
狗头军师的建议孟星辞自然也考虑过，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最起码要等自己工作稳定转正之后。
现在的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想太快亮出自己的底牌。倔强的想要打有准备有把握的仗。如果是她的激进吓跑了他，或者他对自己没有了任何情意，真就等于一丝不挂站在他的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洗漱之后，孟星辞盘坐在床上将可移动跨床桌拉到面前，打算整理出今日的采访。
不多时，微信弹出一个消息，是陆予发来的。点开查看是他整理的骑车视频，配上他的解说，清晰明了，减轻了她的工作量，同时她也惊叹于他的效率。
她反复的观看，反复的听他的声音，对着视频傻笑。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悦耳的声音呢？要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声都要动听，直接敲打在她的心房，盘旋往复。
良久，她发去信息。
【你的骑车视频是不是少了一段？你摔车的片段呢？】
她清楚的记得在五分二十秒时他在一个压弯处摔了出去。
信息刚发出去不久，他迫不及待地打来语音电话。
“你不是说还没来得及整理视频吗？”他满脸的黑人问号，那段丢人的场面居然被她看了去。
“我……”她慌张了。
陆予向来骄傲完美，站在人群里都能闪闪发光，如果摔车的画面被别人知道他可能要懊恼万分了。
找什么谎言圆过去呢？好像找什么样的话都为时已晚。
她咬着下嘴唇，选择坦白从宽：“我是没整理，可是我没说……我、没看过啊。”
孟星辞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越发没有底气，他没告诉她要先把视频拿给他过滤一下啊。
“算了，看过也无所谓。”她又不是外人，以前也没少在她面前摔车。陆予放柔了语气，“那段被我截胡了，就不给你了。不过先声明一下，那个摔车是个意外，我现在的技术比以前好很多。”
“嗯，我知道。”
从两年前的小排量，到今天的600cc排量，圈速越来越快，行车技巧越来越好。肉眼可见的提高，她一直都知道他会越来越好。
“哧”庞然大物弯在道上滑行，发出刺耳的噪音，摩托车上的人被重重甩了出去，接连翻了几个跟头，皮衣都搓花了，气囊直接爆掉。
楠哥终于忍不住过来，遮住躺在缓冲带上人的阳光。“陆予你不对劲，这个星期你是第几次摔车了？”
过弯道是比赛中最重要的节点，在你追我赶的情况下还要保证速度提防被超车，所以往往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但这些天只是最普通的练习，失误一次情有可原，如果接连失误那就要重视起来。
“第二次了。”陆予躺在地上，闭上双眼，懊恼不已。
周一到周四，四天摔了两次，不是摩托车的问题，就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怎么搞的？今年的第一场比赛可能就是你从去年开始参加600cc排量的前所未有重量级的比赛，原先一直都练习的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地步，这个星期反倒越练越糊。”楠哥抱臂，手指一下接着一下敲着臂弯，眉头拧成一股绳。
“是我的原因，是我注意力不集中。”陆予缓缓睁开眼睛，手臂支撑着地下起身，垂头丧气，不想做过多的辩解。
陈鸣闻声过来，帮着楠哥一起搀扶陆予。如果是摩托车的问题，可以让机械师再调整。如果是技术问题，他可以再教。但注意力不集中他无能为力，“小陆啊，你最近蛮怪的。”
从孟记者出现，他就变得不像他。
莫名其妙地塞给第一次见面的人喝过的矿泉水不像他。
车队聚餐不提前打招呼地走掉不像他。
注意自己的穿衣打扮、吃饭期间心不在焉、对着手机发呆不像他。
“你是不是……”陈鸣的眼神难以捉摸，种种迹象表明却又是他猜的那样。“是不是偷偷地谈恋爱了？”
楠哥差点喷唾沫，这推理太天马行空。队里谁不清楚陆予的恋爱对象就是大摩托，爱摩托到痴迷的程度。
唯有陆予抽搐了两下嘴角，淡淡道：“我要是谈恋爱根本不用偷偷的。”
孟星辞正在翻阅队员的自述材料，和阿迪讨论删减以及修改问题时，老远看到陆予一瘸一拐的被架了过来。
孟星辞心一紧，连忙起身，担忧着上前搭把手。
到了更衣室她停下来等在外面，不久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只听清“摔车”、“注意”、“调整”、“心无旁骛”这几个词。
楠哥和陈鸣一起出来先走了，看着还在外面等着的她，有些意外。
像是偷听被抓包，孟星辞的红晕当即爬上脸颊，心虚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让孟记者见笑了。”楠哥搓搓手，生怕孟星辞在报道中添油加醋，以便吸引眼球。“就是普通的摔车，没什么大碍，以前从来没发生这种情况。”
看来楠哥会错她的意思了，不过还好总比看出端倪的强。
稍稍放心，孟星辞没了刚才的紧张，“嗯，我知道的。这种事情我不会乱写，即使写出来，我也会让你们先看一看可不可以发出来。”
摔车的人是她的大男孩，她护短还来不及，怎么会乱写呢。
楠哥放心下来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大概是称赞她和其他只会博人眼球的记者不同，有职业道德操守，能体谅人，把孟星辞夸的一阵晕眩。
只有陈鸣在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待陆予换了便装出来时孟星辞还在门外等着。
她忧心忡忡，试着张口，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她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所有安慰的词都不足以安慰他，只有默默地陪着他，让他自我排解之后一回头还有人在他身边陪伴。
一米八多的个头，偏梳的短发修剪的细碎，白T恤搭配着黑色夹克衫，仿旧感的牛仔裤下是一双简简单单的板鞋。
孟星辞跟在他的身后，怔了一瞬，这个背影和两年前他从她病房里离开时的背影重合在一起，现在的他更加消瘦，也更加孤独。
物是人非，想要留住却又留不住的伤感。
“陆予。”等人走出去一米远后，她叫住他，“今天我师父没有来，你带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