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如此多的不可能,但我依然坚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来,讲讲你的理由。”我转向金探长,指向尸体的衣袖,开始解释我的发现。血迹呈现出雨滴状,这表明是在双臂上举时敲击头部造成的喷射。
而衣襟上的血迹则是线状的,显然是血液顺流而下形成的。死者手部的半握拳状态表明他生前紧握着某物,如果这不是自杀,那么就只能是在搏斗中。
但他的身上,除了头部的重创外,并无其他明显的搏斗伤痕,因此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自杀。
其实,我之所以能如此确定,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那就是如果这死亡不带有一些隐秘,洪家也不会这么低调处理。当然,这一点我没有对金探长明说。
金探长听后,不禁赞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随后他转向洪志尚询问:“洪老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洪志尚,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黑色绸缎长褂,此刻脸上满是忧虑:“暂时先这样,今天真是麻烦金探长了。”我知道这是暗示我们离开的意思。
离开时,管家递给我几块银元,嘱咐我:“出去后别乱说。”
我点了点头,作为法医,守口如瓶是职业的必需。没有汽车送我们回去,我和燕小四只好徒步返回。
“你真厉害,我是打死也不敢说是自杀,用锤子把头砸成那样,想想都觉得疼!”燕小四边走边呲牙咧嘴地说,仿佛他能感受到那种痛苦似的。
我好奇地问:“他是洪老爷什么。”
燕小四偷偷四周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才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是洪家的大少爷,洪泽。”
我不由得皱眉:“不是说他在省城读书吗?”
洪泽的名字我自是早有所闻,只是据说他一直在省城求学,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燕小四悄声告诉我,洪泽前天晚上才回到家中,而出事正是他归来的次日夜里。“这孩子怎么会想不开呢?洪家这么大的家业,就他一个嫡子。”
燕小四叹息着,却又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要是我,早就好好享福了,何必呢……”
对我来说,作为一个仵作,查明死因便是我的职责所在,至于他为何选择自尽,那便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
任务完成后,我顺道拜访了小二蛋家,见到小二蛋已经恢复如初,在院子里欢快奔跑,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本想探询他在14号院所经历的事,但又担心触动他的不愉快回忆,于是作罢。
回家后,我简单进食,随即又埋头于《阴符经》的研读中。直到夜幕降临,正当我准备闭门就寝时,燕小四再次急匆匆地出现在我的门前,这次的神色比之前更加慌张。
“又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哪位公子又……”我被他急拉着出门,在心中不禁嘀咕。
“还能是谁?洪泽啊。”燕小四的回答让我一头雾水,洪泽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何又能自杀?细问之下,燕小四才告诉我,洪泽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我首先想到的是“诈尸”,但转念一想,这在逻辑上似乎行不通。洪泽的遗体被安放在棺材中,而非露天,普通的动物无法推开棺材盖。
且洪家作为大户人家,自有人守灵,不可能让任何动物靠近。诈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排除了诈尸,那遗体又怎会突然消失呢?燕小四也无法给出明确答案,只是一路急促地拉着我前行。
当我们接近洪家大门时,远远地便看到洪岩正提着灯笼等候。他并没有多言,直接带我们赶往。
洪志尚和金探长都已经在祠堂内部等候,外头还站着十几名手持枪械的巡警,显然是对这件事情极为重视。
金探长一见我,便急切地叫道:“陈小师傅,请您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踏入祠堂,我立刻注意到棺材盖被歪斜地放置一旁,而在其上清晰地印着两个血迹斑斑的手印。难道真有尸体自行推开棺材盖后离去的情况?
这简直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诈尸?这种现象即便存在,也不可能瞬间让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祠堂的门槛足以让任何僵硬的尸体难以越过,更不用说还有人守在门外。我询问了金探长,他的回答与我所预料的一致:外面一直有人值守,但当内部传来动静时,守卫们冲进来发现棺材盖已经被掀开,尸体却不翼而飞。
“你得快点想办法,找回尸体是当务之急!”金探长的声音中透着急迫。我明白他的焦虑——未及时处理的诈尸若变为僵尸,后果不堪设想,对他个人的职业生涯亦是致命的一击。
不过在尸体的去向成谜之前,我们必须先找到并彻底火化它,才能断绝后患。
寻找失踪物件,奇门遁甲无疑是上佳选择。虽然我对《阴符经》中的奇门遁甲术学得不甚精深,但用以寻物应当不成问题。
于是,我在祠堂内的香炉里取了一些香灰,在桌上画出一个九宫格。
“奇门遁甲用九宫,九宫道转,天地动,动则万物生,万物生则显神通。”我默念着口诀,然后目睹九宫格中心处,一条白线直指向北方的坎宫。
坎宫在后天八卦中代表水、沟渎、血等意象。
“他去了北边的清水河!”我断言。
虽然金探长对此半信半疑,但在缺乏更好的方案下,他只得命令人马向清水河进发。
带着紧张和不确定,我们一行人赶往清水河,那里是我和燕小四儿时的嬉戏之地,水流平缓不深。然而,当我们冲到河边时,尸体仍旧不见踪影。
“难道真的算错了吗?你再仔细核算一遍?”金探长焦急地催促。我心中也是满是疑惑,按照奇门遁甲的计算,不应该会出错。我走近水边,低头仔细观察河水,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在寂静的夜晚,河面突然显现出一抹血红色,借助着朦胧的月光,我居然看到河中有一个“人”跪着。
更确切地说,那是一具尸体,头部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