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方素尧

回到当下，在去学校找到GAY之前，单旸认为还需要拟定一份方案。
因为关于GAY为什么会弯，具体原因她完全并不知道。
综合她已经掌握的有效信息，其一，GAY不是性别认知障碍，因为她去Y市之前，单辉垠曾经在群里以身为医学生很好奇为由询问过GAY这件事。再加上她亲眼所见，GAY明摆着就是个知道自己是男人的男人，这点毋庸置疑；其二，GAY是由于外界因素后天弯的，大概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生过某件事，但她不能确定她回到的这个时间点这件事发生了没有。从他不经意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很有可能是小时候遭到过校园霸凌，毕竟看了他小时候的照片，他那张脸从小就精致得像小女孩一样。
不对啊，等等。现在的GAY充其量也就7岁多点儿，她想表达的话可能都要脑内降维以后才能对他说，用成年人的思维想那么复杂干嘛？
况且从GAY几十年后的样子和家庭氛围看来，小时候的他只要还没经历什么特别大的变故，多半是个傻白甜。
不过，万一他这个时候心里已经种下了种子，正处于对女生非常抵触的时期，那岂不是连先成为朋友都很难做到了？
想到这里，单旸突然有了个主意，当机立断，翻出了剪刀，把过肩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
反正才6岁，只要外表上做出改变，就看不出性别。
父母正沉浸在喜得阖家团聚的喜悦当中，也就没有对她剪头发的事多加置评。心情大好的妈妈还亲自替她修整了她随手乱剪的狗啃似的头发，果然还是她妈妈的手比较巧。
看着镜中的自己，说来也是巧，她记忆中长大后的GAY大概也正是这个发型。
前世他们吃完见面后的第一顿饭，GAY就顺便去附近的理发店修了一下头发。
准备出发回家时GAY先帮她打开了副驾车门，正要经过车头往驾驶座方向绕行时，突然被车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啊”了一声。
“怎么了？”单旸刚坐上去还没关门，在车里探头问他。
“车胎爆了一个……”他撅起嘴，一脸为难。
单旸闻言，赶紧下去查看。
“哪个胎？”
“右前。我先把胎换到左后，附近有补胎的店，不远，开过去应该没问题。”他边说边把千斤顶和轮胎扳手从后备箱拿出来，开始换胎。
单旸的车是红色的两厢，看到白色的两厢车还是觉得很不一样，反正等着也闲来无事，她围着GAY的车转了一圈，发出感慨。“白色的两厢车也挺可爱的。”
“对呀，我觉得白色像小兔兔，本来想买两个兔耳朵贴在车顶，再买个尾巴贴在车尾，那就更像了，可是……唉，每天开车上班的社会人并没有这个机会。”
毕竟内心再多可爱的想法，他生理上也是个一米八二的男生。
望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有少女心的男士，单旸陷入了沉思。
难道一直以来她在恋爱中的问题，是自己还没有一个GAY少女吗？
“你吃兔肉吗？”她突然问GAY。
没想到他竟然一脸震惊，“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再说，我和我妈都属兔，我们全家都不吃兔兔。”
“阿珣也属兔，但她特别喜欢吃兔兔。”
为了暂且保全形象，单旸尽量吞掉了后面那句“我也是”，以及苗苗来W市找她和阿珣玩时，她们一起吃兔肉火锅吃得酣畅淋漓的事情。
“天啊，她这个女人也太残忍了。”GAY发自肺腑的话甚至让她感到良心有点受到谴责。
好在车胎换好了，GAY开着车，慢慢向补胎店的方向行驶过去。
Y市的方言非常难懂。
不对，应该说GAY所在的Y市和旭叔所在的B市同属的整个省内，每个市的方言都各有不同，且一个比一个难懂。
于是GAY在和补胎店老板交流的时候，单旸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借着店里昏暗的灯光看着面容清秀的他正在认真与老板对话。
看着看着，她发现GAY的鬓边有一根白头发。
等老板从他这里获得了足够的信息去补胎之后，GAY回过头看见单旸正看着自己，问她怎么了，她这才指着他的头顶说道，“你有白头发。”
他愣了一下，而后突然俯下身来，把头伸到她眼前，“那你帮我拔掉。”
这氛围好似有些许暧昧，单旸看着自己眼前，GAY又长又浓密的睫毛离她的鼻尖似乎只有十几厘米。头顶的灯光虽弱，但也足以使得睫毛形成的影子延伸到他挺立的鼻梁上。
他的脸是真的好小哦，都凑得这么近了，还是没有遮挡住单旸的一半视线。
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他的皮肤真好都看不到毛孔后，单旸有些迟疑地伸出手。
而GAY对她的迟疑有所察觉，补充道，“我妈迷信，说异性拔掉的白头发就不会再长。”
然而这对缓和当下的气氛并没有太大帮助，算了，她信了。
单旸伸出手在他头上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把那根头发从一众黑发中挑出，拔掉。
补完胎，GAY驱车带单旸回家。
他说Y市还不算彻底城市化，还调侃说他家住在郊区的村里，不过房子挺大，有地方给单旸住。
虽说单旸来Y市之前就跟她商量过，可等到了，她才知道房子有多大。
四层的小洋房包括阁楼，从外面看就很华丽，不亚于大城市的别墅楼。
据GAY说这里家家户户都认识，以前房子没有还建的时候，住在现在是城区的地方，都是平层旧瓦房。
后来政府规划后，在较为偏远的郊区给各家分了一块地，可以自建房。他们家就搭了多层，并把他奶奶接过来一起住了。
车到他家门前，还没停好，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在一楼零星灯光的衬托下从房子侧边的门走了出来。
“奶奶。”停好下车，GAY就迎上去喊道，“快进去，天冷。”
“你朋友来啦？”被撵进屋的奶奶还不忘回头打量单旸。
老人家不会讲普通话，单旸听不懂他们用方言在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着问好。
“都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GAY把奶奶推进屋，确认她关好了门，寒风不会灌进去，才过来帮单旸把行李拿下。
再锁上车，去开他家里的大门。
进门后打开灯，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楼整洁的客厅，左手边是螺旋式的楼梯，通向二楼和三楼。楼梯最下一层摆着拖鞋和其他的各种鞋，右手边是餐桌，正对面好像是厨房。
单旸看了一眼时间，8点多，便问GAY，“你家里人不会是这么早就都睡了吧？”
“我妈还没回，她在店里帮忙。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只有我爸在家，他在房间里看电视，我们先上去。”
他关上门，反锁好。自己换好鞋后，帮单旸拿了双拖鞋给她换。
随后去二楼房间跟他爸打了招呼，出来跟单旸说，“我爸太害羞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你。”
GAY的爸爸显然也跟单旸所见过的父亲们的画风都不太一样，让她难免有些忍俊不禁。
而看到她反应的GAY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也觉得挺好笑的，“好啦，我房间在三楼，我们先上去坐会儿，休息一下。等你去洗澡的时候，我就到阁楼去看看给你铺的床怎么样了。”
他边继续带着单旸上楼，边交代道。
单旸应了声，回头便瞥见了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身影闪过，转身快速钻进他方才出来的隔壁房间。
应该是他姐姐吧，记得GAY曾经说过他有个亲姐姐。
“你坐沙发上等我一会儿啊，单总。”他帮单旸放好了行李箱，就从衣柜里掏了什么，径自走出房间。
单旸坐在沙发上，观察着屋内布置。
他的房间里相当整洁，整体呈被打通的一室一厅结构，装修风格略偏美式，床头墙上挂着的几个相框里嵌着一般女生都不会那样堂而皇之挂出来的肌肉男照片，格外扎眼。
在房内最长的那一面墙，卧室一侧是落地窗，窗帘是牛仔色布艺帘，客厅一侧有一扇较小的窗户，窗帘是百叶帘。
小窗户下方摆着简单的布艺沙发，正对面是一台与她家客厅里差不多大的电视机，下面连着PS主机，手柄很随意地被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卧室里的床横放在落地窗对面，床上铺着的是印着橙色圆点的被子，枕头中间放着心形的鹅黄色靠枕，床尾横着一架电子琴。仔细一看，琴摆放的位置正好够让人坐在床尾弹奏，由于卧室那边的灯尚且未打开，落地窗外的月光透过半遮的窗帘洒在琴键上，这画面美极了。
单旸不免看着出了神，有些发怔。不出一会儿，GAY就回来了，他穿着很贴合自己身型的西服，消瘦却宽阔的肩膀衬得像模像样。
这时单旸也才想起来，自己很早之前开玩笑时说过的那么一句，看多了他穿大码女款服饰，想看看他穿工作时的制服是什么样子的。
GAY本来只是想着单旸这大老远的人都来跟前了，自己不满足一下她的愿望也说不过去。这会儿却因为她专注的打量变得些拘谨，低下头拽了拽袖口，试图把里面的衬衣袖子与西服的袖口拉齐。
真的很好看，单旸这样想着，同时也快速掏出手机按了连拍，嘴上说着，“我发群里给旭叔看。”
GAY破功的笑容自然也被她拍了下来，不过接着就遭到了他的阻拦，让她不要发到群里，人多，他不好意思的。
“你看完了没，看完了我就去把衣服换回来了。”GAY感觉应该是展示完了，这么说道。
“看完了，去换吧，去换吧，我正好把给你带的好吃的拿出来。”单旸支走他，蹲下身去开自己的行李箱。她带了GAY最喜欢吃的W市特产的辣味卤菜，鸭舌，鸭架，香菇等等。
挑嘴的GAY总是嫌弃网店卖的没有他同事去W市出差带回来的味道正宗，单旸这次就主动请缨给他拖了大半个箱子的特产过来。
但再次换回花外套的GAY也并没有急着吃她拿出来堆放在茶几上那些，而是去打开了电视机和PS主机，检查了一下手柄的电量，坐到了单旸旁边。
“来给你看看我最近最喜欢的游戏。”
说罢他熟练地操作着手柄，在电视屏幕上显示的菜单界面上快速选择，打开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游戏。
她掏出手机想要连接WIFI，搜索到附近的WIFI只有一个，叫“素尧素琪”。一旁的GAY用余光瞥见了，说就是这个，然后接过她的手机帮她输入了密码。
随后很快，在他姐姐具有穿透力的呐喊声中，单旸就知道了其中有GAY的本名。
“方素尧！”
随着一阵“咚咚咚”爬楼梯的响声，单旸不久前见到的那个穿着可爱的毛绒睡衣和拖鞋、头上顶着猫耳的发箍的女生冲进了房间，女生首先看到了应声迎到门口的方素尧。
“我的洗面奶呢？！”她对方素尧说着方言，当看到他身后的单旸后“唔”地惊呼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我姐。”方素尧面露无奈，看那表情显然不是很希望这个场景发生。
他之前提过，单旸记得，只是没想到这么大一家人居然全都住一起。
不过这么一想，想必他姐姐肯定是叫方素琪了。
“姐姐好。”单旸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你好啊，稍等，把方素尧借我一下。”姐姐对她说话时改说了普通话，说罢就说着方言把他拽到门外去了。
单旸听不懂方言，所以就算两人吵吵嚷嚷声音很大也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觉得认识了GAY这么多年，现在眼前这个人的一切，让她觉得既新鲜又好奇。
方素尧……
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站在Y市二小门口，单旸攥紧了小拳头。
还要让当年欺负他的人，都得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