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重生再初见

然而怎样的雄心壮志，都并不能影响到单旸凭着自己6岁的身份根本无法在学校的茫茫人海里找到她也不知道在哪个班的方素尧同学的事实。
更何况他们不在一个年级，找起来就更不方便了。
正当她盘算着要不要另辟蹊径寻找一下他小时候家里开的店，然后制造一场巧遇时，便出现了转机。有一天妈妈没空接她，让她放学跟住附近的同学结伴走回家。可她身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需要结伴就能自己走回去了。
她刚走出校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完美地复现了当年给她送来GAY真名的那声呐喊。
“方素尧！”她和名字的主人同时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
不同于她的惊喜，名字的主人显然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神态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方素尧这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模样，甚至想过他可能是被妈妈或者姐姐套着女装，留着长发。却怎么也不能把二十多年后的方素尧和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小寸头联系到一起。
这稍一愣神，就眼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要走了。单旸一时情急，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咬咬牙横下心，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玻璃球，不着痕迹地朝方素尧的方向丢了过去。
然后立刻神情夸张地追着玻璃球向方素尧那边跑去，假装不小心撞上了他，接着自己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正要去揪方素尧耳朵的方素琪被这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但看到单旸膝盖上开始出血，便“哎哟”一声反应过来，连忙去扶她。
方素尧则没有被撞得很重，站得还是很稳，他目光追踪着地上滚动的玻璃球，小跑了两步去把球捡了回来。
疼是真的疼，但为了自己的人设性别，单旸硬生生憋住了在眼里打转的泪水。
“小同学，你没事吧？”方素琪关切地问她，然后回过头冲方素尧毫不客气地伸手，“快拿个创口贴来。”
等到他们处理完伤口把她扶起来，她才发现，这个时候的方素琪比她和方素尧整整高出了半个人还要多，显得像个巨人。
“哎呀，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以后走路要慢点哦。”方素琪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比对方素尧柔缓了许多，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感觉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单旸皱起眉抿着嘴，还故意跛着那条摔伤了膝盖的腿，一副疼得寸步难行的样子。
而一直没说话看着她们的方素尧转身背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我背你。”
单旸故作犹豫，看了看方素琪，再看了看方素尧。方素琪满意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夸了他真懂事，然后也不问单旸的意见，就拿走了方素尧背上的书包，直接把她往他背上扶。
果然，他从小就很瘦。单旸用小短手环绕上方素尧的脖子，并把下巴搁在自己的右胳膊上，脸和他离得很近，任由姐弟俩合力把她的腿调整到不会碰到她膝盖伤口的姿势。
待调整好，方素尧缓缓起身，往她指的家的方向走去。
以单旸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方素尧又长又浓密的睫毛。
可他没说话，单旸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她还不了解这个时候的方素尧。
思来想去，还是先道个谢为好。
她刚开口说了“谢谢你”，哪知方素尧被耳边这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杀了个措手不及，怕痒的他差点没下意识撒手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可这样一来，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
她刚吃痛地倒吸一了口气，方素尧已经再次稳住背上的她，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没关系”后，就微微侧过头，一脸认真地帮她吹吹被弄疼的伤口。
救命，这也太可爱了，简直是犯规啊！
单旸咬紧后槽牙，才忍住了嘴角险些上扬的弧度。
想说的话她也是憋不住的，到家之后，赶紧拿了点放在玄关附近的水果糖套近乎，向姐弟俩问了学校班级，在他们的谈话间还得知他们家住得不远，只是上下学不太顺路。
临分别前，方素尧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口袋里的玻璃球要还给单旸。单旸忙推回去给他，说就当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反正她也还有很多。
一向不擅与人交往的小方素尧还从来没有收过同龄人送的礼物，回家的路上手里一直悄悄捏着那颗玻璃球，直到整个球都被他的体温捂热了，也没有松手。
方素琪比方素尧大6岁，此时已上初中，当然也早已不在他们所在的小学就读。这天只是爸爸在店里给妈妈帮忙走不开，临时让下午难得早放学的她去接弟弟。
因为年龄相差较大，而且她又朋友很多，有自己的圈子。正要迈入青春期的方素琪可是非常急于和方素尧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儿们划清界线的，所以小学毕业以后从来不会主动去接弟弟。
能给单旸赶上，也真是巧得很了。望着他们手拉手离开的背影，她心中羡慕不已，不仅仅是对于成长中有个伴儿，还有他们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
单旸记得自己以前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说温柔的人都是被温柔养大的，方家的人，就是单旸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一家四口，是不同形式的温柔。
在她出车祸前不久，曾听方素尧提及方素琪自己去做了试管，怀了孩子。
方家父母一向开明，也知道儿子不会结婚，有个孩子或许对大家来说都好。不用总在心里挂念着方素尧，二老退休了也有事儿干，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只可惜还没有看到孩子出生，她就死了，连那个要喊方素尧舅舅的小家伙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
还有方素尧在她生命最后那段时间频频找她聊天，也让她感觉到有点违和，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总觉得方素尧好像是要对她说什么，然而一直没有听他说出口。
前世刚到方素尧家的那天，他和他姐姐说完话回来后的半个多小时里，在他畅快地玩耍、单旸好奇地围观期间，方素尧的妈妈也回来了。
方素尧的妈妈汪杞一头利落的齐鬓短发，看她跟方素尧讲话的语气，在家里应该很是强势。但转过头对她却非常客气，不但柔声说让她和方素尧多聊聊天，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讲，饿了就让他去做吃的，权当在自己家里。而且在交代完临走前还把一直敞开的房门给关上了。
不会吧……他妈妈难道是以为他们俩……？
“你向家里人出柜了吗？”汪杞的脚步声刚消失，单旸忙问身旁的人。
“都知道啊，他们都看得开，挺好的，没有说什么。”他把手柄递给单旸，自己嗦了一口她带来的鸭锁骨，继续道，“我姐还给我介绍过男朋友呢。”
这显然并不是挺好的就能解释的，没说什么也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想法吧……
但她依然很是羡慕方素尧的家庭氛围，发出感叹，“你们家里人确实都特别好，要不是今天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感觉下一秒好像都会被他们拉上桌吃饭。”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他们听说你要来玩，说过两天是周末，晚上就在家里做饭给你吃。”方素尧耸了耸肩，表示没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我家就从来不这样，小时候我爸常年在外，几乎不着家。我妈上班早出晚归，我经常一个人在家，不像你，有个亲姐姐。后来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爸还出轨了……”
单旸的话匣子打开，话题一下子展开过多，她抬头看到方素尧突然停住啃锁骨的动作并露出的诧异表情，连忙刹车，“不说这些了。你会弹电子琴啊？”她指着床尾的琴，迅速岔开了话题。
“来，看我给你露一手！”闻言，方素尧放下手里的鸭锁骨，起身准备去洗个手。他的房间出去左手边就是卫生间，他这层的卫生间里有个浴缸，他偶尔会在里面泡澡。
走到门口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单总，想不想体验一下泡泡浴？”
单旸跟着他来到浴缸边，他打开水阀，往里放水，然后在浴缸周围迅速找到了一个粉色的球，递给单旸，“你闻闻，香不香。”
“这是什么？”她端详着手中的球，然后凑近闻了闻，“哇，是玫瑰味的。”
“泡泡浴的灵魂，浴球！”他向单旸解释，手里又拿着一个小袋子，“这个是浴盐，待会儿水放满了，一起扔进去，就会出现很多软噗噗的泡泡。”
“也太精致了吧，这可真是女王待遇啊。”在方素尧的这些东西的烘托下，单旸都感觉自己也跟着变得少女起来了。
“那当然，走，你随便点歌，我来弹。”说罢，他就领着单旸回了房间，水放满还要好一会儿，弹一首曲子应该是绰绰有余。
卫生间的门锁是坏的，不能上锁。可方素尧离开时将门带上后，单旸却萌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知为何她完全相信，这个家里不会有人因为锁坏了就闯进来，当然方素尧也不会。
很快她就脱光光钻进了方素尧给她布置好的一池温水中坐下，水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泡沫，根本看不见她没在水中的身体。从来没有泡过泡泡浴的单旸把手从水里抬起，立刻有一层软绵绵的泡沫附在她手上，很是新奇。她低头吹了吹水面上的泡泡，就迅速出现一个窟窿，乐得她自己咯咯直笑。
“水温还好吗？”方素尧闻声过来，隔着门轻声问她。
“正好正好。”她快乐地应道。
“如果水冷了呢，你打开热水阀加一点就行，不要泡太久，人会晕。”他叮嘱完后，就回房间去了。
泡在浴缸里，单旸很难不联想到她的前任单辉垠家里父母对她的阴阳怪气，不自觉地就与今日见闻相比较起来。
可惜，方素尧不喜欢女人。
洗完澡穿着和她熟识的一个姐妹同款奶牛花纹连体睡衣的方素尧，爬上沙发与她背靠背挤在不是很宽的沙发上拿起手机翻看时，单旸脑中再一次冒出了这个念头。
“女王，都说心宽体胖，可为什么你心这么宽，体却一点都不胖呢？”方素尧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旸明显感受到了背后膈着自己的那副骨架子，突然有了这个疑问。
“说明我其实心胸很狭窄。”背后传来方素尧闷闷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表情。
此时的二人各怀心思，方素尧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在阁楼床头柜里放的东西，想起一个自己怎么都忘不掉的人。而单旸则在脑海中搜索着能佐证方素尧心胸狭窄的事例，却好像怎么都找不到，他顶多算是个傲娇吧，也没什么坏心眼。
方素尧家的阁楼虽然有些小，但单旸从没见过现实中的阁楼，比较好奇。于是进屋后便到处查看，全然没顾及上来回走动时地板在不停咯吱作响。
直到方素尧在群里发消息问，“怎么了单总，睡不着吗？我听到你在楼上走来走去的。”她才意识到阁楼是在方素尧房间的正楼上。
单辉垠看到消息就坐不住了，在群里接连追问俩人是不是住太近了之类的。虽然群里其他人都在劝他对基佬要放心，方素尧也安慰说，“单夫人，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抢你的单总的。”他还是没有放下心的意思。
一个说自己心胸狭窄的人在安慰一个真正心胸狭窄的人，这情景可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我睡了，晚安”单旸叹了口气，爬上床，结束了群里的话题。
也结束了在Y市虽然开心但却最终还是以心感疲惫作为最后结尾的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