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又大又亮的电灯泡

也许现在在这个家里的四口人中，只有方素尧才会觉得单旸没有睡醒的样子很可爱了。
单一川一边刷牙，一边经过单旸房间门口，余光瞥见里面的方素尧在试图拉起单旸蒙住脑袋的被子，而被子边缘却被单旸从里面拽得死死的，丝毫没有破绽。
单一川摇了摇头，走了。
许旸茹刚做完早饭从厨房出来，与刷着牙的老公擦肩而过。刚走到单旸房间门口就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并迅速指点道，“哎呀，素尧，这样是没用的。”
说完还上前打算手把手教会他。
只见许旸茹直接攻其不备，把被子从侧面整个掀起来，单旸“啊”了一声，缩成一团，又不动了。
“来，帮帮忙。”许旸茹个子小，力气不够，喊方素尧搭把手。
她先是把手伸到单旸两侧咯吱窝，示意方素尧从此处使力把她端起来，然后退到一边，让他动手。
方素尧轻而易举就把床上的单旸拎了起来，而被拎起来的人满脸都是不情愿，头歪在一边，根本不想睁开眼。
“你是不是还得要素尧哥哥抱着你去上学啊？”许旸茹叉起腰来，声音严厉且洪亮。
一听到方素尧的名字，单旸猛地一个激灵，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方素尧正拎着自己，妈妈在旁边叉着腰看着他们。
这场景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低头发现自己脚还离着地，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方素尧这才想起要把她放下来。
她刚落地，就一把反手环抱住方素尧的细腰，“抱就抱呗，你有本事让他抱着我去呀~”
“你，你快放开人家素尧，像什么样子呀你！”见方素尧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窘态，许旸茹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连忙上来要拉开她，“别闹了，快去刷牙洗脸！”
不等妈妈碰到自己，她便快步溜去了卫生间，出门前还冲妈妈吐了个舌头。
“怎么还跟三岁小孩儿一样，真是的。”许旸茹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女儿简直像越活越回去了。
单家的一大早可真太精彩了，方素尧想。
平常他上学的路上经常会在分岔路口碰到周琅。
周琅家就在单旸家附近的小区。如果他送单旸回家的话就跟他完全顺路，不送的话两人就会在半途分道扬镳，各回各家。而从单旸家上学的大路只有一条，也就是为什么那时周琅觉得他们回家顺路就没有必要分开走，因为总归是会碰到的。
比如方素尧住到单旸家以后和她一起走去上学的路上。
之前因为高二高三早自习开始的时间不一样，差了将近一个小时，所以单旸自己上学时几乎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周琅的。一般来说，她出门的时候，周琅都已经坐在教室里了。
“早啊。哥们儿，小童养媳。”他也已经毫不避讳这么喊单旸了。
方素尧嗤了一声，“哪儿都有你。”
“大哥，这不就一条路吗？我还能飞上天去走空路不成？”他被说得莫名其妙，又很快反应过来，调笑道，“怎么，新婚燕尔，嫌我多余？”
单旸被这么一说开心得很，甚至还想着她身边怎么就没有这么会来事的人，她可太喜欢听周琅说话了，麻烦他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方素尧显然与她的想法截然相反，也很烦周琅这家伙总能蹦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词来，“你语文这么好，怎么上次才考80分？”
“嗨呀，有道是，是金子总会发光。我还正奇怪呢，为什么我迟迟都没有发光——”他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方素尧看向他的眼神不觉变得警惕了起来，总有种从他这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的感觉。
“你看，我这颗超大功率电灯泡，此时此刻不是又大又亮吗？”他边说还边拍着巴掌，给自己最后说的那几个字打节拍。
单旸在一旁快被他笑死了，这是什么活宝啊？
方素尧看她都笑得发抖了，刚刚还瞪着周琅的眼神此时已经移过来瞪着她，“他有这么好笑吗？”
“你是怎么能忍住不笑的？”单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虚心求教。
“把他当傻子就好了。”方素尧甚至都不想再回头去看周琅的蠢样，拉着单旸走得更快了些。
周琅见自己被扔下，忙追了上去，“别呀，哥们儿，我这灯泡除了发光发热还有别的作用呢，你不想听听吗？”
“什么作用啊？”单旸回过头去，很是好奇他的下文。
“不用听他扯那些有的没的。”方素尧阻拦，把她脑袋拨了回来。
“我这么大个块头也不是白长的。要是运气不好在路上遇到了老师，我往你们中间一挡，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对吧。”他已经走到他们旁边，指了指他们相握着的手，比划着做出挡住的姿势。
“用不着你多此一举。”方素尧嫌弃地一把扒开他。
“哎！怎么好心没好报啊？”周琅不依不饶地追了回去，“我说真的，要是给老高看到了，还不得把你皮剥了。”
“我看到什么？”一个黑压压的影子带着极大的压迫感袭了过来。
单旸吓得下意识想把手收走，方素尧却牢牢抓紧了她的手。
“高老师好！”周琅一下子站得笔直，嘴也终于闭上了。
高万永横了他一眼。
“高老师好。”方素尧表情平淡地向高万永点了个头打招呼。
高万永也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高主任好。”单旸尽量装傻，灿然一笑。
高万永也回了她一个微笑，随即扫了一眼他们握着的手，“妹妹都这么大了，就不要老牵着了。”
方素尧闻言也笑了，“不管妹妹多大了，我都是要好好牵着的。”
单旸低着头。糟糕，自己被他说得有些小鹿乱撞。
高万永只当是兄妹关系好，点了点头，“你们走快点，别迟到了。今天是英语的早读。”
周琅很是无语，今天这要换做是他，估计早都二话不说就被老高抓去勒令退学了。果然老高对方素尧和对他就是不一样，啧啧，双标。
倒是单旸接下来缠着方素尧甜甜地叫了好几声素尧哥哥，最后反而弄得刚跟老师撒完谎的方素尧不好意思了起来。
饶是迟钝如周琅，也逐渐明白现在自己变得多余了。但反正他又不在意这些，况且单旸一个女孩子都没有说什么还好像很高兴他能在的样子，他可以权当是少数服从多数，忽略方素尧的意见。其实他还挺乐意看他俩腻歪在一起的，作为朋友，真心为方素尧感到高兴。
有周琅这个活宝在，单旸开心归开心，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跟着方素尧改变作息以后，好像突然成为了全高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人。换来的是每天都能跟他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真可谓是标准的痛并快乐着。
她前世和重生以后的这些年加起来，好像都从未如此好好学习过，方素尧每天除了监督她学习，还会额外给她布置题目，这让她叫苦不迭。然而被班主任老师看到她来得早走得晚，居然做完家庭作业还主动写卷子，却对她甚是刮目相看，接连好几次都公开表扬和鼓励她。
毕竟单旸本人是已经经历过了青春期的，过去曾有过的那些叛逆和贪玩的心思早就没那么多了，拿出前世她工作的劲头来，要专注于学习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进入高三的方素尧，对自己的学习安排十分紧张，他又是个绝不会分心的人，自然排挤掉了他们所有的玩乐时间。单旸因此也完全没有接触娱乐活动，一个学期下来，之前在成绩上一向糊弄着保持中上游徘徊的她居然破天荒考进了全班前十。
期末成绩下来，连周琅听了都忍不住为她鼓掌，“厉害啊小童养媳，你才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了一个学期，竟然就能有如此之造诣。”
方素尧刚想吐槽跟上次一样的内容，又想起周琅这次调考语文考了132，就换了一句，“那你耳濡目染快三年了，怎么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爱的力量，我跟你之间又没有那种东西。”明明好好地夸了这人的小童养媳还要被无情吐槽，周琅为自己打抱不平。
这话前半句还在笑，听了后半句单旸脸色瞬间就有点不好，方素尧也想到单辉垠那次的事，冷下了脸，“有的话你就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哎，你这上哪儿学的川剧啊，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周琅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心说自己也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啊。
自从住到单旸家里，周琅全程顺路，以至于方素尧连回家的路都感觉变长了。
他好累，他只想快点回家把作业写完能抱一会儿单旸，他已经有点戒不掉这种习惯了。
回家的路上也想搂着她一起走，但是看看身边……
“周琅。”他突然叫住走在旁边的周琅。
“啊？”周琅回头。
“你什么时候能搬家？”这句话问得似乎有些无力。单旸看得出，他能问出这话，实在是很不想让周琅跟他们一起走回家了。
“我为什么要搬家？！”周琅震惊，自己家里住那边都几十年了，这话说得是哪儿跟哪儿啊。
“因为我不想跟你顺这么长的路。”他遵循内心，有话直说。
单旸忙出来打圆场，又是抱着他的胳膊又是撒娇的，一阵好哄。
周琅在旁边看得脸都皱作了一团。明明每次受伤的都是他，他却连个愿意哄自己的人都没有，还要在这里发光发亮。
可真是个又大又亮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