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一党怎能就此收手?看似康王和朱相被禁,但私下来往慎密。
当岭南几大箱的证据日夜兼程到达圣上跟前时,圣上却寥寥翻看了几下,叹了口气,并把手背过身去,闭上眼,胸膛起伏,便命人抬下去。
这几大箱文件刚至门口,四皇子赵睿正好来到殿内准备辞行去往岭南。
当他看到一箱箱证据被抬出去,心中徒然升起怨恨和不忿,行礼之后便质问:“父皇,这是为何?”
圣上给他一个眼神,领他到内阁,并命人不得靠近,说道:“孩子,都夸耀你博览群书,怎么商君书就忘了?”
赵睿敛下眸子,想了一想,仍然说道:“太过残忍。”
“残忍?哼!就你这心胸怎能管理天下!”圣人大怒道。
赵睿闻言,忙跪地说道:“儿臣从未有过这种念头,请父皇明鉴。”
圣上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还有你不敢的吗?老八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敢扪心自问从不知情吗?
你嘴上说的为国为民,何曾不是大盗所为?”
赵睿心里苦啊,指天发誓,自己所作所为都只因为一个“公”字,并指出:吏治腐败、豪强兼并是非常容易把国家搞灭亡的,末了,又大胆补刀一句:
“父亲,您忘了咱们大龙朝是怎么建立的吗?前朝不就是因为只在乎平衡利益,失信于民才失天下的吗?”
语毕,圣上大怒嘶吼着踹了他一脚,指着鼻子:“你这是在骂我无能只会玩弄权术?”
说着便拉起他,神情激动的把身上的黄袍给扯下来,胡乱的往他身上扔,逼其穿上,说道:“你哭什么,急什么,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怎敢拒绝!你到底还想怎样!”
赵睿慌乱中边拒绝,边跪在地上哭诉道:“父亲,小时候您常常不让我们叫你父皇,说喜欢百姓家的父子之间的情谊。
我因为礼数不敢叫,还称呼您父皇,结果从此惹您不喜,如今孩儿剖心置腹,倒惹您不喜。
我们父子之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刀光剑影?
父亲可知您的休养生息、低租、开放山泽等种种为百姓好的政策,都被那些饱私囊的官员与当地豪绅用各种种手段占去了。
百姓被欺压的苦不堪言,现在整个朝堂可还能听到来自民间的苦难深重?纵使有,声音寥寥无几,以至于民不知父亲的恩泽,父亲被蒙蔽双眼,听不到也看不到民间的怨气沸腾……”
同时,他也把岭南的骇人听闻和少年的话说与圣上听。
圣上听完,愣了许久,内心复杂的看着眼前四子,从小他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卑不亢极有忍耐性,为人处事更是滴水不漏,他知道他是作为帝王最好的选择,可内心仍偏袒更像自己的老八,但老八却被他宠坏了……
他多想多想自己多活几年,想再好好的调教一下老八,若老八争气,又怕手足相残。
此刻,他不想多看赵睿一眼,满腹狐疑加伤心,生在帝王家又有几个能自由的?
赵睿见父皇倦乏了,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语也不看他,知道多说无益,便辞别了,临走时并把去往岭南的事说与他听。
圣上已是身心俱疲,便胡乱的答应了。
赵睿走出大殿,看着远去的几个大箱子,内心深知这些证据要被雪藏或者消失不见。
他收起神思,面上不显,顺道看望自己的母亲,等交待所有事后,就辞别出宫带着心爱的姑娘和一队人马,策马扬鞭告别京城,南下了。
他虽然走了,但那三千人的队伍却被留下来,他怕出意外,自己赶不回来。
八皇子一派,得知老四走了,只消停两天就开始蠢蠢欲动,私下商议,怕夜长梦多,于是兵变,率先弑君夺位。
还好辛贵妃及时发出信号弹,那三千个战士在齐慎的带领下,杀出重围,救出圣上和辛贵妃等人。
城里的达官贵人大部分被控制住了,只有一部分提前收到风声,悄悄的混出城外,这其中就包括李家、齐家、冷家、俞家。
在暴乱的那天,这几家也都被转移到辛贵妃的山庄里。
赵睿在百里之外接到传报,气极捶树,立刻带着人杀回去。
他算到老八会铤而走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见他们快马扬鞭,赶了一夜的路才赶到山庄。
到了山庄下了马,就飞跑着去看父皇和母亲。
圣上受到熹贵妃的毒杀和打击,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直到看到慌慌张张而来的赵睿,掩面而泣。
辛贵妃和赵睿都跪坐在床前安慰着,这时萧炎也来了,等行了礼便开始把脉医治。
待辛贵妃和赵睿问时,萧炎说道:“莫担心,圣上以服了草民的解药,过两日便好了。”
之后又开了些安神助眠的药,就告退了。
等到第二天,赵睿和齐慎集结人马,便对那些人说道:“今日讨伐乱臣贼子,尔等怕吗?”
“不怕,光宗耀祖,活着挣功名,死了进祠堂!”
“不怕!”
“我们不怕!”
这些战士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喊声更是震破天宇。
“你们还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赵睿定不辜负你们!”赵睿说道。
有些战士们犹犹豫豫不敢说出来,有的则小声说出来,而那三千人的队伍则是推荐一人代表他们请求可以写下生死状。
其他的战士看见了,不由地对操着南方口音的队伍产生敬意,也纷纷要求签生死状。
就这样,一群浩浩荡荡的战士签下生死状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杀场。
他们勇敢杀敌,与敌方厮杀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控制住了整个京城,八皇子不堪失败,不顾熹贵妃劝阻,硬是穿着崭新的龙袍坐在龙椅上自刎了。
临死前对赵睿嗤笑一声:“最终还是你赢了。”
手足相残,任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赵睿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他会自刎死在自己面前,入眼的是鲜红的血和青白睁着的眼。
只见他身子一晃,眼睛发涩,心口抽疼,他也曾背过他,一起长大玩闹过的啊……
熹贵妃看到爱子死在跟前,发了疯的将其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哭喊着。
这时圣上也来了,一看到这场面,直接吐了一口血,辛贵妃忙在一边扶住并紧张地喊太医。
只见圣上稳住情绪,抬手拒绝,瞬间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的叫人把熹贵妃带下去。
熹贵妃听到圣上的声音,机械地扭过去看了他一眼,泪在流嘴在笑,模样癫狂:“谁也不能带走我儿子,谁也不能将我们母子分开!”
话落,便从掏出一个匕首猛插进胸膛。
圣上看着最疼爱的孩子和心爱的女人,皆死在自己面前,喊了句“不要!”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场政变的余震,直到三个月后才真正平息。
那来时的三千人,走时只有一千多人。
他们以少胜多,以一敌百,各个都是英雄。
齐慎在整理他们的遗物时,不由得双手颤抖,泪沾襟。
这些遗物仅有的是家书,和几个旧布做成的香囊。
“若我死了,就悄悄地把我的骨灰带回家。
别让甜妞知道我死了,告诉她我在京城娶了一个姑娘到别处做生意去了,就让她骂我是负心汉,找个好人嫁了吧。
人活着总要做一些事情,爹娘,孩儿我去保家卫国了。
我本是孤儿,死了也什么了不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爹娘,先生说青山处处埋忠骨,孩儿没给你们丢脸,咱们下一辈子见。”
有太多太多这样的家书,待我回家,带我回家,代我回家……
朴素而令人动容。
随后齐慎把这些家书让赵睿看一看,赵睿熬夜看完这些家书,等天亮时眼睛已经红肿的睁不开了。
他与齐慎都迫不及待的想去岭南,想看看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魔力叫人心驰神往。
等处理好所有事物后,齐慎辞别了父母妻儿,赵睿辞别了圣上,两人带着英雄及英雄的骨灰踏上路程。
两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岭南。
他们来后,并未见到冷俞夫妇两人,而是被秋明接待,同时并派人把奖赏及战功、家书送到英雄们的家中。
二人在府中只喝了一杯茶,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去看冷俞夫妇在干什么。
他们看到了冷墨尘正在教书,俞佳正在教姑娘们一些听不懂的新奇的知识,学生们也一个个聚精会神,边听边记,唯恐遗漏了去,这一切都叫他们看的入迷。
哪怕随手在大街上寻个人问问,若有人不满意,那便是嫌黄四郎等人没有被斩立决,应该立刻马上千刀万剐才是。
赵睿问为什么,百姓们说道:“你们是外乡人吧,你俩是不知这以前这儿有多黑。
我来告诉你们吧,前两个月,冷大人接到圣旨后,才把巡抚抓了。
听人说那梁巡抚家的地里头埋了无数金银财宝和少女人骨。
这些个,家里的男的都抓起来秋后斩首,女的都被发卖了。
不光他家,其党羽都被判的判,处死的处死,就连那不可一世的黄四郎都被抓了。
这些横行霸道,搜刮民脂民膏,欺男霸女,惨无人道的畜生就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恨!”
聊到此处,齐慎和赵睿听到来人传报,便告辞了。
冷俞夫妇以及其龙傲天夫妇,一起为他们接风洗尘,酒过三巡,诉说这里的点点滴滴,这其中有欢笑也有泪光。
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清晨,赵睿和齐慎就告辞了,他们要好好地去看看岭南的变化,用脚步去丈量,用心去观察。
等到秋天来临,断头台前站满了人,人们都在唾骂着,只听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徐清、张铭山、梅克等人,等待这一天很久了,此刻大仇已报,浑身畅快极了,于是乎一个个回到父母坟前祭告。
赵睿带齐慎用了半年的时间,各个地方转了个遍,他们兴奋并畅想着未来,调研并记录在册之后,就辞别回京了。
他们回京之后,开始报告这里的一切,朝廷上众说纷纭,有信的自有不信的,圣上烦了就在京城与外省的交界处,设了一个示范点,看看到底如何。
从此京城这边有官员大力支持,也有人因为利益关系老是带着头搞破坏。
十月初一,圣上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忙传圣旨,四子赵睿为太子,一个月后的大雪夜里,圣人因为风寒一病不起。
在一天夜里他看到爱人和爱子来接他,便笑着在睡梦中离去了。
圣上走后,赵睿继位,他开始一步步推广自己的惠民政策。
现如今京城一片祥和,试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然而岭南那边正在激烈的剿匪。
这些匪徒看到黄四郎被灭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黑鹰等人联合起来抗衡,烧杀辱掠,无恶不作。
冷墨尘帅兵去剿杀,可这些土匪则凭着对山林了如指掌的优势,一旦遇到剿匪部队,就立刻化整为零,隐藏大山密林中,而且常常放冷箭,对落队的民兵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