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雅没想到,这一请假,就请了一星期。
也还好最近的工作基本是翻译,她也可以不用经常去公司走动,苏胥章让她安心在家里办公,只要每天把工作保质保量完成就行。
她都在想如果这事还不过去,她就得考虑那个年假还要不要再申请了。
这些天,傅延飞没有和她联系,洪彤彤也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只能从网上或炆哥嘴里知道这事的进展。
那天炆哥又给她打了个电话,不是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而是打听洪彤彤的事。她简单交代了情况,只说二人是同学,其他事是真不清楚。
炆哥居然一改上次不满的语气,反而十分遗憾地说:“哎呀,早点知道她,我就一起把她签了,这么优秀的条件和外形……签到公司里,传绯闻我们也好公关啊!”
听得出来是很遗憾了。
尽管她十分不确定他俩谈恋爱的事是否属实,但似乎外界的声音都已经认定他俩是一对了。因为,这次公司不再出面否认绯闻,只是由炆哥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似是而非地做出了回应,像是在否认,但又不明确。
郁凌说现在的公众人物都喜欢这样回应,反正是给粉丝看的,只要粉丝相信就行,外人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事情的真相,就是爱看热闹罢了。
“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她安慰道。
“但愿吧。”
她闷闷不乐,还好有银子陪伴她,偶尔郁凌和苏胥章会给她捎点好吃的“慰问”她,不然她都要憋疯了。不仅影响了工作,也影响了生活,本来她已经报名要去考科二,但只能无奈取消掉。
傅延飞没有和她联系,却一声不吭的回家了。
他进门的时候是凌晨2点,许颂雅正好失眠,索性起床继续翻译。
她开着落地灯,听到远处的大门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瞬间警惕起来,停止敲打键盘,留意外面的动静。
那人似乎在翻找东西,动静比之前大了点,灯也没有开,如果是傅延飞,应该不会不开灯。
她紧张地不知怎么办才好,一看门,发现自己又忘记上锁了。现在要是去上锁,估计会被发现。
要是傅延飞在就好了。她想。
她决定还是先确定一下。于是她悄悄拿起手机,拨通了傅延飞的电话,一边贴着门听外面的声音。
傅延飞的手机一直是震动模式,隔那么远也听不到。但是,随着电话拨通后,外面的响声停止了,并且脚步声由远到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门口。
但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开门,只是接通了电话,小声地问:“我吵醒你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她大大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鼻子酸了一下,但确实感觉极开心。
“我本来就没睡。”
她开了个门缝,看见果真是他,才打开门,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不开灯啊?”
“玄关的灯好像坏了。”
她才想起来:“哦,是坏了,但是这几天都出不去,我也没来得及买新的来换。”
二人到客厅把灯开了,猛然间看见几个抽屉都打开了。
“我找东西吃,太饿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你怎么这么晚到啊?怎么不坐明天的飞机?这样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慢悠悠地回来啊。”
“因为我想早点回来。”他把外套脱掉,瘫在沙发上,满脸倦容。
他的行李还在玄关放着,银子远远躲在一边观察着他们。虽然是他把它抱回来的,但二人相处时间太少了,银子对他还是陌生和防备。
“银子。”
他叫了一声,银子立刻竖起了耳朵,歪着头一动不动看着他,应该还是认得他的声音的,于是又朝他走近一点,继续观望。
“女大不中留啊。”他叹气摇头。
“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她准备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刚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
“不用了,我就想吃点干粮,有没有饼干巧克力之类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都在家里办公,我不知不觉……把零食都吃完了,明天再给你买回来。”
闻言,他竟然笑了:“没想到你现在爱吃零食了。”
也是,以前她甚少吃零食,零食都是给他买的,而且为了他的营养考虑还会监督他不能吃超量了。
“我还是去给你找点吃的吧。”
她想抽出手,没想到被他拉到了沙发,然后他熟练地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吐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算了。”
“那你不饿吗?”
“这样就行。”
“这样就行?”她看着闭着眼休息的他,不明所以。
“嗯。”
“这怎么行!冰箱里还有点剩菜,我给你热一热吧,明早我去买新鲜的菜给你做好吃的。”
她准备站起来,他长手一伸,竟然双手圈住了她的两只小腿牢牢抱住,眼睛仍旧闭着,一脸餍足的样子。
又抱腿了!
不知是灯光的问题,还是他真的又瘦了,他原来就很瘦了,现在身板更加单薄的样子,脸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见到的他总是处于那么疲倦的状态?
以前好吃好喝养着的小孩儿变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心疼。
她尝试着挣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抱得牢,便只好由着他任性,做好今晚就在沙发上眯着睡了的准备。本想给他揉揉肩膀的伤处,但此时心境已不同以往,她开始避讳与他再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手不知怎么放,只好双手交叉抱着,就这么眯着眼打盹。
万籁俱静,困意来袭,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他说了句话。
“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睁开眼睛思索片刻,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没有啊,不是你生我的气吗?”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他笑了笑,又将她的双腿抱紧了点。
“这次休息多久?”
“我请了一周的假,因为要搬家。”
“搬家……”提到这个话题她心里一沉。
粗略算了算,他们在这里也住了六七年,一下要搬走,确实有些舍不得。不过她也没来得及告诉他,物业接到其他业主的投诉,已经和她联系过几次,希望他们搬家。
“暂时的。”他翻身仰躺着看她,“这只是暂时的,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再回S市发展吗?这两年我再努力赚点钱,等我毕业了,我们一起去S市定居,怎么样?”
这句话虽然从他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却重重地落到她心里。
“你怎么……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她心里油然而生的感动让她几乎有些哽咽,她知道她一直很疼傅延飞,傅延飞也对她好,一直只对她好,今天又忽然让她感觉到自己也被疼着的感觉,这是在父母身上也没有得到过的,以至于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她移开眼睛,不敢去看他。
“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当时没有能力去实现。”
“你不用为我牺牲这些的,你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你该更多为自己考虑。”她微微蹙眉,劝说道。
“要说牺牲,你能为了我留在这里那么多年,我为你去S市也不算什么。何况——”他抬手摸摸她的头,轻声说,“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对未来的规划里一直有她,她的规划里也有他,只是她已经开始想和他分开,他却似乎并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他的眼神很坦然,看似平静却似乎隐藏了巨大的暗涌,随时要将这股炽热的情感倾泻而出,令她不敢直视。
她将视线下移,瞥见他的下巴冒出了青灰色的阴影。
“你长胡子了?”
“嗯,现在每天都要刮一遍,今天忘记刮了。”他扬着下巴给她看,“摸一下吗?”
“不要。”她果断拒绝。
他才没听话,拉着她的手背在胡茬上蹭了几下,惹得她又气又笑地抽回手:“明天赶紧刮了。”
第二天是周六,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起床。
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往楼下看,记者已经散了,不知是热度过去他们真的撤退,还是找地方歇脚去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看不到他们就是一件好事,她赶紧下单买了一堆东西。
傅延飞在洗澡,她在沙发看新闻。正发着呆,他从浴室里探头出来,浴袍裹得随意,锁骨至肩膀露出一大块皮肤,头发还湿得滴水,不断有水珠滴落在块皮肤上。
“可以帮我刮胡子吗?”
她飞速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电视:“你自己刮吧。”
“我不会。”
“你总要学着自己刮。”
他撇撇嘴,钻进去自己琢磨了。
她看看手机,菜还要一会儿才能送来,她已经开始饿了,可惜冰箱空空如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填肚子。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声,然后是一声仿佛在忍痛的“嘶——”
“怎么了?”
虽然嘴上在问,其实她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
傅延飞的下巴糊了白色的剃须泡沫,能看得出手法粗糙,泡沫凹凸不平,一角有被剃须刀刮过的痕迹。
而那处痕迹,正在滴血。
“你流血了!”
“哎呀。”他举着剃须刀,居然笑着说,“失手了。”
她赶紧帮他止血和贴上创可贴,脸上这口子还不浅,不知道会不会留印。
“怕了你了,我来吧。”
她无奈,接过剃须刀。
他弯下腰,几乎与她平视。他又把脸靠过来,距离近得彼此能在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他们极少有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这是暧昧与危险感并存的距离,仿佛空气都被无形的压力挤压得稀薄了,连心跳都骤然加快,浑身莫名紧绷起来。
她整个人像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一样,在思绪瞬间混乱的情况下,先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了他的进一步靠近。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她面不改色,却仍是垂着眼不看他,摆弄着手里的工具:“用不着靠那么近。”
“不靠近点你怎么看得清楚?”他振振有词。
“我又没近视。”她整理好思绪,才抬头看他,“把头抬起来。”
他微微抬起了头。
她又说:“眼睛看上面,不许看我。”
他似笑非笑:“这也要管。”然后依言看着天花板,不再看她。
她正准备抹泡沫,发现仍有水珠断断续续地低落到他脸上,她拿了条毛巾罩在他的头上,胡乱拢了几下,想把水珠擦干。
回过神,看见他又在盯着她。眼神清明,却似乎在躁动。
这狭小的空间好像安静了很久,静到耳朵里都像幻听出不存在的声音——
“你养了一头狼在身边,你知道吗!”
她猛地将毛巾覆盖住那双眼睛,竭力让自己镇定。
她万万没想到,她不仅需要回避和他有肢体的接触,连眼神都要回避了。
她深深吸口气,再呼出来,感觉心神定了点,开始耐心地把泡沫抹匀到下半张脸,小心地用剃须刀在他脸上刮着。
其实这手艺她掌握得不错,因为以前没少帮陆方纬刮胡茬。她第一次帮他刮的时候就给他脸上划了道口子,当时她吓坏了,陆方纬却丝毫不介意,总是笑哈哈地说他就是让她好好练手的。
想到陆方纬,她的心里仍旧免不了有些惆怅。
这一走神,就让她不小心失手了,在一边脸颊边沿划了道小口子。
“对不起对不起!”冒出的细小血痕让她回过神,忙不迭地和他道歉。
“啊——”他闷闷哼了一声,却语气轻松地安慰她,“没事儿,不疼的。”
她十分懊恼,刮个胡子一共留了两道伤口。他又惨又倒霉。
“刚刚在想谁?”
她的手一顿。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应该是送货员到了。
底下的大门需要APP控制打开,她把创可贴给他,便出去了。
开了门,她守在门口,从猫眼确认了是送货员后才开门,没想到一开门,发现还有个人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