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得休闲又不失得体,衣面熨烫平整没有一丝皱痕,朝她露出和煦的笑容。
“小雅,吃早餐没?”
是苏胥章。
他手里还拎了一袋子的东西,明显又来给她送吃的。
“苏总?”她有点尴尬,“你又来给我买东西来了,这多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了。”
每次他来之前会给她电话,这次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但又不能不让他进,送走了送货员,他们一起进了屋。
他晃晃手里的袋子,说:“我估摸着你的粮食昨天就该吃完了,所以今天给你送点过来。我早上去超市买的,菜都很新鲜——哟,小飞,你回来了?”
傅延飞紧了紧身上的浴袍,和他打招呼:“苏总。”然后进屋换衣服了。
银子与他已经熟悉了,喵喵叫着过来找他。
许颂雅敏锐地感觉到傅延飞注意到了这一幕,关门前特意往这儿看了一眼。
他放下东西抱起它。他抱银子像抱小孩儿一样,双手框着它的两只前肢举起来,然后抱在怀里,空出只手臂让它坐着。
银子一般都很配合,坐在它的手臂上,也不闹。
他说:“玄关那个灯我也给你买来了,等会儿我给换上吧。”
许颂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推说道:“让小飞来就行了,您已经很照顾我们了……”
“客气什么,小飞一定也很累了,让他歇着吧。”
尽管许颂雅一再想婉拒,他却执意把新灯泡给换上了。
傅延飞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早点准备好了。早点很丰盛,仔细看了看菜品,居然是广式早茶。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却是第一次一起吃早餐。
傅延飞入座前给她递了个眼色,显然对他一早登门入室的行为感到疑惑。
碍于苏胥章还在场,她打算等他走了再解释。
银子跟了过来,跳到苏胥章旁边的凳子上,用头去蹭他的手臂。
“哟,你也想吃早餐啊。”苏胥章摸它的头,它随即发出咕噜咕噜的愉悦声,还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苏总近期经常来啊,银子都和你那么亲近。”傅延飞突然冷不丁地说,用的还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猫,所以和它熟起来比较快吧。”
苏胥章可能在逗猫没留意,但许颂雅却是一惊,因为傅延飞总是最沉默的那一个,以往没人问他问题,他是会沉默到底不开口的,现如今他的表现明显反常。
“苏总没有女朋友吗?”他又问。
这下,不仅是许颂雅感觉到不对劲了。
苏胥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了他一眼,才说:“还没呢。”然后收回逗弄银子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呢?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这一说,让她也想起来这事了。
“对哦,你和彤彤……到底怎么回事?”
他被反将一军却并不气恼,单手撑着脑袋,侧过头看她,幽幽的说:“终于想起来关心我了?”
“所以你俩真在一起了?”
他耸耸肩,半晌才答:“算……是吧。”
这个答案没有让她松口气,仍是心存疑惑。但是,他已经开始交女朋友的话,也许之前她只是被陆方纬影响,所以才有了多余的想法吧?他那么小开始就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对她肯定会有亲情上的依赖。
“噢?”苏胥章挑起眉,眼带笑意看向她,“看来,姐姐也要加把劲了。”
她只有低头,干笑两声。
“小飞好像有点变化。开朗了一些,还会主动说话了。”他挟了个流沙包放到他碗里。
“我长大了嘛。”他的话和他的微笑一样,又淡又片面,眼神却很坚毅。
可这句话让苏胥章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今年18了吧?”他若有所思,接着像是在自嘲:“对……18岁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长大了……”
虽然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但他很快让自己恢复常态,看着傅延飞颇为正经地说:“十八岁的男孩子总是想证明自己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当年也喜欢这样说。”
她觉察出不对,迅速扯开了话题。
“苏总,刚刚你上来的时候还有看到记者吗?”
“好像还有几个,在小区旁边的早餐店吃早餐。”
她轻轻叹了口气,很失望的样子,但一看见旁边的傅延飞抿了抿嘴唇,垂下了眼眸,又连忙说:“还好就剩几个记者了,我可以应付的。”
“记者是少了,但是多了很多粉丝。”
“啊?”她傻眼,“还有粉丝?”
“要不再请一个星期的假?”苏胥章打趣道。
“不用了,我下周就可以正式上班。”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她们知道我是他姐姐,不会为难我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我下周一来接你吧。”
傅延飞闻言抬起头。
“我把车开到车库,再从另一个门出去。”他又补充,“他们大多在前门等,后面已经没人守着了。”
“这样啊……”她点点头。
“但是我们要搬家。”傅延飞提醒道。
“搬家?”
许颂雅大致和他说了下情况。苏胥章表示理解,还热心地说自己可以来帮忙,并且新居的位置离公司更远,离自己更近,以后更方便接送她了。
傅延飞正要喝水,听到这儿就呆住了,转头问她:“你的驾照考得怎么样了?”
“本来这周要考科二的,不过取消掉了,等下次吧。”
“快考了吧,不能老是麻烦苏总。”
“不麻烦。”苏胥章飞快接话,“一个人开车挺无聊的,有个人聊天正好。”
许颂雅的直觉告诉她,傅延飞吃醋了。
很显然,吃的是苏胥章的醋。因为苏胥章离开的时候,银子恋恋不舍地送到了门口,还一度想跟着走了,被傅延飞一把抓住抱在怀里还试图挣脱他。
然后,一整晚他都没怎么理它,却在临睡前小声地碎碎念,还被她听到了——
“嘿,你个小白眼狼,凭啥亲他不亲我啊?”他刮着它扁平的鼻子,然后强行抱起它就往屋里走,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说,“今晚跟我睡,我们好好亲近亲近,培养感情。”
银子反抗无果,在逃脱魔爪未遂之后眼睁睁看着门就要被关上了,留下一声悠长的哀怨叫声:
“喵——!”
她哭笑不得。
谁让苏胥章不仅投喂她,连银子也没落下,它当然跟他亲了。
第二天,他们去看了新房子。
确实如傅延飞所说,无论是环境还是保密性方面都是一流,而且屋内装修高档,家电家具都很齐全。
一切看起来都比现在的房子好。
虽然许颂雅仍然不是很想搬,可是现如今好像也必须得搬了。郁凌说粉丝和记者一样难缠,若论毅力,那还是别低估粉丝想见到偶像的决心。
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请假,于是从年假里扣了五天假出来,才安心地准备搬家。
他们把搬家的日子选在四天后。
傅延飞是这么打算的:这三天里先把科二过了,然后再搬家。
他一直撺掇她尽快去考科二,理由是:“早点拿到驾照就可以早点开车啊。车就放在那儿,不开多可惜。”
“但是我都一周没练车了,肯定开不好。”
“这不还有两天时间么,多练练就行。而且这次没考过,下次再考也行。”
她斜眼看他:“你干嘛非要我这两天去考啊?”
“这次我可以陪着你。而且……”他拖长了音,一副我是为你考虑的语气,“你早点拿到驾照,就不用坐苏总的车了啊。”
说的也是。
合场和科二考试那天,她本来应该坐驾校包的客运车去考场,但傅延飞没让她跟车,因为去考试的学员很多,车会沿路接人,不仅要早起,还耽误时间。所以他们睡醒后,还吃了个早餐,才慢悠悠出门了,只要到考场时能和教练汇合就行。
下车前,她还为他担忧。
“我进去了,你呢?你不能跟着进去吧?”
“我就在这附近逛逛,你不用担心我。”他显得很漫不经心,随口叮嘱了句,“能开机以后就和我联系。”
还好粉丝都没见过这车,不然可麻烦。郁凌说有些粉丝还会跟车,她都在思考,万一车牌号被粉丝见过了,她以后还能不能开这车。
考试很顺利。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许多考完的学员都要等其他还没出考场的人再一起回去,有人接或愿意花钱打车的就可以先行离开。她给教练报备过以后,就在路边等着傅延飞来接她。
学员那么多,都是分批次去考,也不知道他们要等多久。
现在她开始庆幸还好有傅延飞陪着来了,他真有先见之明。
不,应该说是有经验。
想到这,她忽然有点愧疚。如果她先考了驾照,等他考的时候,她也能像现在这样照顾和陪伴他吧。
现在的他,好像和她的角色对调了。
她走出一段距离,见周围没什么人,才发定位给他。他很快来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看见他,她的心就安稳了下来。
车刚挺稳,她就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他戴着副墨镜,虽然装扮简单,但架不住五官帅气,这墨镜让他更显眼了,一举一动跟在拍广告似的。早上他出门时还戴的口罩,一直挺小心。估计是看这里比较荒凉,没什么人,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你到哪儿潇洒去了?”她是真好奇,他怎么打发的三个小时。
“找吃的。带你去吃当地的特色菜。”
这里距市区很远,靠近周边的县城了,的确有一些味道正宗的特色菜是在市里很难吃到的。
估计是把路摸熟了,他都不用开导航,轻车熟路地驶向目的地。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次就过了。虽然是自动挡,比手动挡简单许多,但仍然有不少同学挂掉了。想到一星期没练车都手生了,报名后又练了两天而已,不禁有些庆幸。
“我倒车入库的时候好危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差点压线。还好合场的时候教练发现我这个问题,跟我说再开出来的时候要往右边打点方向再左拐,才不容易压着线……”
她因为开心所以显得亢奋,抑制不住分享细节的心情。
他只是嘴角含笑,听着她说,时不时附和一句。等她说累了,安静下来歇息时,他才说:
“你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她一时哑然。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她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
可能时间开始淡化她的伤痕了吧。她最近也很少想起陆方纬了,偶尔午夜梦回时,往事历历在目会导致她失眠,但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少。
她想,她终究会忘记他的吧。
“等你考科三的时候,我争取回来陪你。”
“不用了。”她笑,“我自己也可以的。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你不用老想着回来陪我。你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了。”
他却说:“但我想陪着你完成这些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