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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珠池

花魁转行女海盗 24.5万 2024-03-08 19:13
“这里的水下还藏着宝贝呢?”想到黝黑昏暗的海面下藏着无数明珠,她的眼睛有些亮起来。
可能喜爱珠玉,是女人的天性。
“据说,几百年前,南越国的君主看好这里的水土风物,将此处建造成一座规模空前的养珠池,官家做事向来手笔很大,投放了很多绝世好蚌,世人传说,这串小岛在鼎盛时期,夜间对月晒珠的辉光能印上云霞,照亮半边夜空。后来不知生了什么变故,这里就荒废了,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采珠的龙户世代相传,摸索出进出的水路,偶尔过来,也不过都是乘小船进来,寥寥几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保仔,就凭眼下的这点家伙,你还能下海采珠么?”
张保大笑,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我的夫人,你以为龙户下海,是要凭借什么厉害的器具才下得去么?”
时袖摇头躲开他的大手,挑眉觑着他。
“难的不是下水,是如何带着珠子全身而退。”他一边说,一边将身侧的兵器铺陈到沙地上,“这片海看着平静,其实下面有大东西。我爹当年曾经猜想过,当年南越国君之所以无奈放弃这片养珠池,可能是起先养了些海兽看守珠子,后来那些海兽不知如何失去控制,连他们自己人都不能取出珠子,只好黯然离去,由着那些大家伙霸占了这处好海水,这里也没个能克制它们的天敌,越长越大,越发成了精。”
地上一排十几把长长短短的刀子,时袖的钢刀也在其列,他挑拣出来递给她,然后开始念念有词的分拣起来。
“念什么咒呢?下海之前的平安祷辞么?”时袖把刀子收进刀带,心里随之安稳了几分。
刀在手,心就能定下来,这种安定和男人带来的安全感全然不同。
“平安祷辞?呵呵,海水还听得懂这个?你我自幼长在水上,难道还不知道水流的性子么,它才不在意你是敬畏它还是厌弃它,入水之前是否诚心,它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水么,漂浮万物也吞噬万物,有命活着回来的,都是自己命大。”
“哦,那你念叨什么呢?”
“在盘点这点兵器能布下多大的阵法,能带回多少珠子。”
“阵法?你还会这个?”
“岂止是会……不过,旁人迎娶新娘子之前都要重金下聘礼,像你这么漂亮的,黄金珠宝满船装也不够吧,我这多少算是先吃饭后给钱了哈哈!”
时袖气笑,握起一把沙子甩他裤脚上,骂:“滚蛋!”
“这片海岛上猎物很少,但不是没有,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去各处下些绊子,逮些活物回来,等攒够了我就下水,你在船上接应我。”
“好。”
二人找树杈削木头忙碌到半夜,后来削尖的木头堆起高高一跺,人也熬得受不住,才彼此交替着睡去,一夜无话。
次日下午出海,小船满载了几十只地鼠、蜥蜴、蛇和个头超过臂展的活鱼,难不在于捕住这些东西,因为此处人迹罕至,这些动物没那么怕人,简陋的陷阱就困得住。
难的是保持它们都活着能动,依张保的要求,是必须下水之前划上几刀还能扑腾一会儿的,没有生气的东西就没用处了。
所以时袖陪着他东跑西颠收集猎物,把活着的好好收拾养起来,给水给吃的,至于死的那些,都祭了他们二人的五脏庙。
小舟驶离小岛丈余远,张保停桨,落了帆。
“到这里就够么?”他越是交代不要她入水,她就越是忧心的厉害。
“对我来说,从哪里入水都一样,海底的珠子就在那里,我如何都过得去,把船停在这里,是因为这片海是洋流交汇的地方,如果我最后没能上来,今晚午夜之后风向和水流都会有变化,你只需要把帆迎风升起来,船会自己从这片礁石中驶过去,把你带到安全的水域。”张保午后又小憩了片刻,此刻精神很好,眼眸明亮。
“我昨日刚新婚,还不想又当寡妇,你必须给我回来。”时袖本想出手拧他腰侧的软肉,下手的时候终究不落忍,在他胸前不轻不重敲了一记。
“船上有美娇娘等我归家,哪有不回来的道理,我就是说万一……”握住她的手,纤细的手指如幼鸟一样蜷缩在他掌心,苍白冰凉。
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
“没有万一,要是你一炷香之后不上来,我就下去找你。”他说过采珠的时候要躲避海兽,用的气力远超平时,一炷香是极限,过则气竭。
当年很多采珠人在这里入水,若是过了一炷香没能上来,返航回去之后,就会告诉他家里人,说那人跟海神走了,那家就会明白,需要用衣冠冢预备丧事,尸首是无法寻回的。
张保的一个叔伯就是那样随海神而去,他还记得当时父亲报丧之后,婶婶瘫坐在地,抱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大放悲声,其状惨绝人寰,不忍细想。
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希望时袖不要那般钟情才好。
张保脱下上衣交到她手上,把采珠刀、剔骨刀这种趁手的短刀在后腰插好,该交代的早和时袖在沙地上演练过好多遍,也无需多讲。
手上一个寸劲儿,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轻声说:“我一定回来。”而后笑着后跃一步,仰面背身入水。
真如蛟龙入海,消无声息,甚至连溅起的水花也不过碗口大小。
时袖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恍惚间觉得似乎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人,身边不曾有人陪伴,昨日不曾有人和她一起拜堂……这一路走来,始终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是真的存在过的吗?
若不是手上的衣衫还残留他身上的皂香气,蛟龙纹绣硌痛手指,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浩渺天地间,唯余她一人。
回过神来,心里开始默数,然后依照沙盘上演练过的方位划动小船,同时割伤猎物,有序的往下投掷,一时间甲板上血腥气浓重。
“保仔,你是堂堂男子汉,你这样的男人说话是一言九鼎的,说好了会回来,就一定要回来。”最后一串活鱼抛了下去,在海面短暂的扑腾几下之后,猛地被拖拽下去。
水下无数巨大的阴影迅速穿梭着,时而快速上升贴近海面,而后又迅速下潜,硕大的蓝灰色背鳍屡屡在海面掠起巨大的涟漪。
时袖生于疍家,知道此等尺寸的鲨鱼,在水下的力道大的惊人。
如此体型巨大的海兽,如果在水下直接遭遇,等同赴死。
而张保,此刻正深处这些巨兽身下的海底,饵料已经食尽,水下激流暗涌。
时间将尽,他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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