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将解剖的过程写得很清楚,一来是给魏庆看,二来也是担心他看错了,所以他将解剖的结果保存,只有魏庆才能找到。
到日上三竿,魏庆总算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文件上的字迹已经发黄,日记上老仵作写到,他正在追查的一桩死亡案件,和一件铸造白银的案子有关,后来这件案子走漏了风声。
当时,这件案子轰动了整个朝廷,因为涉及到的银子太多,引起了陛下的愤怒。
魏庆得到了重大消息,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回到镇抚司,一把推开严莫的书斋,直奔而来。
“大人,我有一件事要向你汇报!”
严莫坐在书桌旁,看着手里的银子,眉头微蹙,魏庆的到来让他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允许你进来了?”
“不过,这银子……”
被严莫瞪了一眼,魏庆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巴,将脑袋埋得更低,不敢再往上看。
太冲动了。
“关门!”
魏庆闷着气,一言不发的关上门。
“说!”
得到许可后,魏庆立刻兴奋起来,快步走到面前,将刚刚看到的东西告诉了严莫。
“白银交易?这件事,怎么会跟老仵作扯上关系?”
魏庆说,“据老仵作所说,这件案子的嫌疑人做了模型,冒充真正的银子,可等到案子破了,模型就被烧成了灰烬,而真正的银子却一个都找不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艘装着白银的小船掉进了滔滔大江里,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如果真银不在这艘船里,却被人偷偷拿走了,你觉得,那人会怎么做?”
“这可是几百万两白银,怎么可能不让人动心。”
严莫霍然起身,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主事之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见严莫认真倾听,魏庆这才将心中的疑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普通人看到这一大笔银子,肯定会被吓得半死,但普通人需要的东西很多,比如田地,店铺,可万一不是普通人,他们需要战马,铠甲……”
“闭嘴!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严莫明白魏庆说的是对的,但没有任何证据,就当她是在胡说八道。
但这种话万一泄露出去,那是要被砍头的!
当初负责调查白银的就是谢治源,谢治源为此得到了陛下的嘉奖,小小年龄成了世子,所以荣王也才能得到陛下的宠信,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荣王和世子在这里所得到的利益太大太多了,其他人哪怕有怨言也不敢提。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回禀大人,荣王殿下送来一张请帖,请你去坐坐。”
荣王殿下?
当初姚夫人所言,焉侧妃会死,就是因为知道了荣王与世子之间的隐情,如今荣王殿下又让人前来给严莫送请柬,想必也是有所察觉。
魏庆心头一跳,正要说话,严莫一把拉住了她。
外面说不定就有荣王安排的人,若是有人听见了魏庆的话,反而会让荣王警觉。
“我马上就到。”
严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不见外面的动静,魏庆才长出一口气。
“大人,那姚夫人是荣王的奸细,他的身边可不只有她一个。”
也就是说,荣王很有可能将镇抚司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说明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严莫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他在镇抚司都要小心翼翼的原因。
“你如此警惕,不如跟我走一趟去查探吧。”
“我,我不行!”
魏庆被拉上了马车,她还在苦苦哀求严莫,却没有任何效果。
“到时你老实点就是了。”
严莫听罢只能听从了,这货还真是够狠的。
荣王约严莫去京城最好的一家酒楼,这一次多半是为了警告,不会有生命危险。
严莫心知肚明,魏庆却不清楚,从下车到现在,她都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荣王身边的侍卫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看到两人出来,纷纷上前行礼。
“荣王殿下正在等你,这边走。”一个冰冷、生硬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荣王殿下的贴身侍女。
“请。”
走到门前,严莫刚刚踏入大门,魏庆就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荣王殿下请的是统领大人一人。”
魏庆表面上一脸乖巧,但实际上,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
“区区一个小小仵作罢了,难道荣王殿下怕了,连面都不见?”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低沉的大笑声。
“没事,让他们进来就行了。”
魏庆也跟了进去,看到荣王正端着一张茶几,准备喝茶。
荣王穿着一件月牙白的衣裳,衣襟上绣着青色的竹子,看起来修长有力,衣裳下是一件宽大的衣裳,衣袖是一片银色,脸上没有一丝胡须。
似乎总是带着笑容,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皱纹,原本温文尔雅的气质,在这一刻竟然输在了那一双薄薄的嘴唇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魏庆的注视,荣王也向她望来,只是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摄人的力量,让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对荣王殿下无礼,还不快退下。”
魏庆吓得说不出话来,瑟瑟发抖地退到了墙角。
“严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是来与你叙叙旧的,请饮一盏茶。”
“来都来了,那你就伺候我们把。”
得到严莫的允许,魏庆恭敬的给两人斟上了一杯茶水。
严莫看到桌上那杯还在冒烟的清茶,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镇抚司日理万机,荣王殿下相邀,我也不能怠慢,若只是喝茶,我就不了。”
“唉,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个歇歇的时候,镇抚司那么多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去做,严大人这样,未免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不敢,不敢。”
桌上的茶点严莫一动不动,有问必答,但回答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魏庆也看不出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