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江林

说不能喜欢的是他，说不会喜欢的是他，说除了喜欢都可以给的也是他，可他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关心，质问，逼迫，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在喜欢的范畴里，林选是这样理解的。
皮肉连带着骨头里渗出来的疼让林选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依着江渚的力道把手腕递出去。
江渚握着他的手腕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咬得是深了，边缘破了皮，但没血渗出来，就暂且没多管。
他放缓了语气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选答非所问：“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还怎么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应该心疼你。”江渚一手托在他的背颈处，一手垫在他的膝窝下，重新把人抱起来：“先去吃早饭，吃完再跟你算账。”
林选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问话，况且他也没有让人饿着肚子就严刑逼供的习惯。
江渚重新温了一杯牛奶递在依旧发愣的人手里，把他面前那杯凉了的跟自己的那杯放在一起。
林选机械地一口口吞着温度刚好的奶，眼神发直地盯着江渚端起第二杯奶几口喝完。
然后眼神跟那只手到了桌沿，又到了自己面前拿开自己手里的杯子，他亲眼看着江渚塞了一份三明治在自己手里，一切都美好得像假的一样。
江渚捏着握了一下他的手说：“回神，吃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刺猬。”
可不就是一只小刺猬，别看平时温顺的不像话，难过了会把自己藏起来，急了也会张牙舞爪地竖着刺想刺人。
林选被喊地回了魂，沉默了半晌，慢了几拍一字一句地交代：“钟哥是我的经纪人，他知道我有这……习惯，经常会那样找我，我和他没有别的关系，我也没有别的人，我只有过你一个，也只喜欢过你一个。”
他喜欢他喜欢地都快要变成一种执念了，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去找别的什么人，又怎么会轻易地喜欢上其他的人。
他想用一遍遍的喜欢变成他和那人之间的牵绊，就算只是维系当前的关系也好。
但喜欢不应该是强行加在谁身上的负累，林选大概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动这样的念头。
江渚有些诧异地直视他，要说他有过几个，江渚也不觉得意外，但听他这么说，江渚心里一直坚定着的一些东西突然就开始松动。
他手指缠着之前匆忙塞进衣兜里的链子，金属接口处被扯至变形，凸出来的尖顺着关节滑向指肚，闷闷地泛着不锐利的疼。
他说：“那我们先试试。”
林选茫然：“试试？”
江渚把细链团着攥进手心里：“试试在一起。”他起身坐在林选旁边的椅子上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查过我，我已经跟别人领了证。”
林选毫不掩饰：“我知道。”名义上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在意。
江渚：“我还有一个女儿。”
“我知道。”
“我之前有过很多人。”
林选手上不自觉用力，未动一口的早餐被捏得变了形，他语气没变，说：“我知道。”
过往的十几年里，不论是和谁，江渚都没有过心理负担，成年人的世界里，受名利，金钱，地位的驱动，与道德无关，不触碰底线，多的是各取所需的过肾不过心。他见过太多的人和欲望，索取的，给予的，他以为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但直到今天，手指间的闷疼丝丝缕缕送进心脏，他才后知后觉，昨天的荒唐，也并非是林选一厢情愿。
他本来也是想的。
江渚盯着他手腕上交错的勒痕和齿痕静默片刻问：“就算这样，你也愿意跟我试试？”
林选沉默，手背上的青筋兀自横着，江渚把手覆在上面轻轻揉了几下安抚道：“如果你愿意，我保证，在你说放弃之前，我都会只有你一个，尽我所能……“
“只有我一个……”林选喃喃念着，然后猛地连带着江渚的手一起抬起来张嘴咬在自己手腕上，这次是使了全力在咬，很快血就顺着腕骨滑在江渚的手腕上。
血液温热刺眼，江渚沉声：“松口。”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在情急之下过于严厉了，他深吸一口气哄人：“乖，松开，只有你一个，一直都会只有你一个，听话，先松口。”
他另一只手绕着带了力道去揉捏他的后颈：“你想要什么，想要我怎么样都告诉我，我尽力去做，去改，但你这样我会内疚，更会心疼，乖，小刺猬，听话。”
林选这才卸了浑身的力气，仍由江渚把他半揽在怀里摆弄手腕上的伤口。
黑色的衬衣袖子被折着往上挽了几圈，江渚抽了手边的湿巾折出一个角一点点顺着伤口边缘擦了一遍，抬头看到他嘴唇内侧也沾了些血，就拿了一旁的水杯支在他唇边说：“喝一口。”
林选张嘴喝了一口。
江渚依旧把水杯靠在他唇边：“吐进来。”
林选恍神，喉结微动，水直接被咽了下去，江渚把杯子移开，自己俯下身在他紧闭的唇上亲了一下：“没血腥味就行。”
他手腕上的齿痕叠着，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皮肉里的筋腱，江渚也不敢给他随便处理，打算直接带他去趟医院。
但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他想起身去拿几件衣服给林选换上，人还没离开椅子，衣袖就被他用那只受伤的手扯住了：“你别走……”
可能是疼得厉害，他的声音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怕他更疼，江渚重新坐了回去，侧身把人抱起来说：“不走，带你换衣服去医院。”
林选被放在床沿上坐着，乖得要命，让抬手就抬手，让伸腿就伸腿，江渚一下没忍住，诱哄道：“亲我一下。”
白色的发顶挪了位置，向前倾着，林选够着吻住江渚，江渚握着他脚踝的手骤然捏紧，但也只是浅浅回吻了一下就急忙退开。
他把刚刚给他套了一半的袜子扯下来，换了一双能护着脚踝的，那上面昨晚被他握得久了点，指痕暧昧又亲密，他一时半会看不得，但也不能白白让别人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