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差不多了,江渚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胃,把勺子扣着放在了碗里,接了半杯温水插了吸管放到他手边:“先喝点水,一会儿带你去睡午觉。”
“睡觉……”林选顺着他的话重复,片刻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抓紧江渚的衣袖慌乱地低喃:“不睡觉,睡觉,会不见。”
不见?什么会不见?江渚仔细想想,他说的可能是自己,第一次的时候,他做完就离开了,所以第二天林选醒来肯定是见不着他的。
今天早上他醒来时,想着怀里的人过于瘦了,就想做个早饭给他吃,人是在他出去的途中醒的,醒来时就理所当然得认为自己是像之前那次一样被丢了下来。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江渚后来再进门会是那样一番场景。
江渚低头握住他越来越用力的手安抚道:“不会不见,不管你什么时候醒来我都会在,会在你身边,会陪着你,不管是早上,中午,凌晨还是别的什么时候,只要你睁眼,就可以看到我,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让你醒来看不到我。”
林选抓着他话里的重点:“醒来,看到你。”他尾音微微上扬,后半段话听起来像一个问句。
江渚接着他的话,笃定道:“对,醒来看到我。”
他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让他闭眼,睫毛跟它主人一样乖地扫过他的手心。江渚把手拿下来,念了五个数,捏了捏他的耳垂说:“现在睁开眼睛看看。”
林选听着指令,入眼就是转身正对着他的江渚,江渚抬手捏上他的脸:“是不是没骗你。”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林选也就这样跟在江渚身边当了一周的尾巴。
他恢复的前一天晚上其实就有了预兆,江渚给他换药时,林选一反平常的没盯着江渚看,反而是看着自己的手腕出神,江渚只以为他是疼,手上的动作放得愈发的轻。
结果早上等江渚醒来时,就发现身边睡着的人不见了,他摸了摸身边还温着的被子,没来得及醒觉就急忙下了床。
路过衣柜时顺手拉开柜门看了一眼,没人,房门虚掩着,江渚推开门,客厅空着,昨晚他们喝过的水杯还摆在原处,厨房也没人,江渚在浴室门前停下脚步,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松了一下,没多时又重新握回去,他用力推开门。
浴室里没有一点儿热气,但他要找的人确实是在浴缸里的,江渚快步上前蹲在浴缸边上试了试水温,凉水,连温水都算不上。
平时就算洗手江渚都会把水温调到刚好再给他洗,现在这个他平日里不舍得让受一点儿凉的人正穿着睡衣整个泡在凉水里,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自虐,还是在揪着江渚的心虐待。
江渚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贴了片刻,确定他没发烧,把人抱出来用浴袍整个裹在里面,用手肘顶开了热水的开关放水。
“江哥。”
耳边传来的声音沉且清明,江渚拿开垂在他脸上的浴巾,换了个角继续给他擦头发。
林选把手从浴袍里伸出来,握住江渚的手腕又喊了一声:“江哥。”
江渚停下动作,换着手把浴巾放在一边,伸手扯下刚刚裹在他身上的浴袍,跟浴巾叠着堆在一处。
32度的水温压着热气将散不散,江渚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温度,单手去解林选的上衣扣子。
昨晚被他亲手扣上的纽扣,现下又被他亲手解开,林选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手,江渚也没强行掰开,只是把他的睡衣拉下来垂在手肘上,抬着被握着的那只手绕了一下弯腰把人抱进浴缸。
浴缸里的水逐渐升温,体温回暖,林选松了手上抓人的力道说:“江哥,你别生气。”
林选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有情绪含在里面,生动又勾人,江渚用另一只手捂在他眼睛上说:“别这么看我,我会心软。”
手心下的眼睛一个劲乱眨,睫毛扫在手心的软肉上,江渚顿时觉得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火气都没了。
也怕这么吊着,让他刚刚好转的情绪又恶化回去,江渚半跪在浴缸边仍遮着他的眼睛问:“醒了为什么不叫我。”
“我以为又在梦里。”以为在梦里,所以在梦里醒了也要泡在凉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执念过甚,想了很久的场景突然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反而叫他不敢去确认。
权当是自欺欺人的又一次轮回。
江渚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松开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掌,直起身子,跨进浴缸里挤着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指关节问:“这几天的事还记得吗?”
林选仰头靠在他锁骨上,半晌才回道:“记得。”
“记得多少。”
“都记得。”
江渚突然就闷闷地笑了起来,胸腔的振动透过沾湿的睡衣传递至林选的胸腔内,形成一种奇妙的共振,林选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呼吸一起变快了不少。
“我以为我的小刺猬醒来就不认人了。”江渚止了笑意,问:“之前说是趁人之危,现在多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跟我试试。”
林选闭上眼睛,往下压了压身子,水漫过喉结,他说:“想。”
江渚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素链取下来,穿了枚戒指扣在林选脖子上:“先戴着,晚点儿我们去定个合适的。”他想了想,又附在林选耳边轻声说:“顺便买一条结实的链子。”
林选受伤的那只手腕一直搭在浴缸边上,咬痕结了厚痂,勒痕浅的地方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稍微深一点的,结的痂也掉了大半,看着就快要好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起码在眼下看来,林选想象中的未来每向前一步,都会有江渚陪在身边。
不过当天他们链子没买成,戒指也没买成。
沉寂了七八天的手机在他们临出门的时候响个没完,林选按掉,下一通就立刻打进来,他烦躁地想扔手机,后脑勺就被江渚压着揉了一下:“先接,没什么急事我们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