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外的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不可能。”
顾承安还多加了一句:“你放屁。”
苏浔的声音很轻,穿过两排座椅显得虚弱模糊:“抛开身份不说,就凭你现在干的事儿,顾承安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林选退开几步给钟宇打了个电话,追车查人,钟宇的认识的人多,经验丰富,门路也多,总能帮得上忙。
顾承安听到苏浔声音的那一刻,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不管苏浔能不能听到:“阿浔,阿浔,你别怕,我很快就到,他的任何要求都别答应,阿浔,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顾子荀好脾气地说:“哥,你考虑多久都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只怕你等不起,他也等不起。”
说完就挂了电话。
高速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里尽是归人。苏浔被载着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岔路里。
四周杂草枯枝依着灌木肆意延伸,车轮碾过潮湿的土地,连同枯枝一起,压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建在山林里的别墅荒凉但不破败,顾子荀还维持着表面的伪善,把苏浔请下车。
苏浔手腕上被缠了几圈不算细的登山绳,顾子荀摸着绳子上凸起的结说:“这个绳子之前绑过他,现在绑你,你也不能说我完全是个坏人。”
顾子荀走在前面,声音散着往后:“因为我本来也不是个坏人。”
苏浔莫名在他语气里听出点儿委屈的意思来,他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顾承安什么?”
也只是问问,问完了也没指望能听到回答,但出乎意料地,顾子荀停下脚步等他跟上来。
“六岁那年,我玩儿心重,害他被蛇咬,我很害怕,说了谎,当时没人护着他,他被我爸打得满身是血,差点儿死在顾家祠堂。”
顾子荀语气一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替自己想一些开脱的理由。
“后来他就离开了顾家,自那之后,他离开的时间长了,我就会开始想念他,再后来,我渐渐发现,除了想念,我对他有了别的想法,我想拥有他,我喜欢他,爱他,他就应该是我的。”
苏浔活动着手腕,绳子紧贴在皮肤上反复摩擦,记忆被疼痛唤醒。
在寺里,遇到蛇那次,顾承安的愣怔并不是毫无由来,他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害怕眼前那条蛇,现在想来,也许是记忆里的更让人感到恐惧和无措。
他曾经不止一次心疼过顾承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但这次,是实实在在疼到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就受了那么多苦,遇到自己后,还三番五次地被自己拒绝,推脱,扬言抛弃。
他的每一次哭想必都是无措到了极点,无计可施,才甘愿把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剖开给自己看。
现在他又指不定要着急成什么样子,苏浔很想他现在就在这里,起码自己先能抱抱他。
告诉他都过去了,再告诉他从今往后,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担忧都会消失。
顾子荀看着无动于衷的苏浔,情绪开始失控,他攥着苏浔的领口,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鼓着,完全换了一种语气:“所以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如果消失了该多好,你消失了,他就又只是我的了。”
“痴人说梦。”苏浔眼皮低垂:“你配不上他。”
顾子荀态度忽地一转,松开苏浔的衣领,吩咐他身后的人:“四个小时之后,如果他还不同意跟顾承安分手,那么他就随你们处置。”
身后的某个保镖毫无感情地问:“任何方式?”
顾子荀转身:“任何方式。”
牧马人停在顾家楼下,江渚握着方向盘打电话,顾承安踹开大门走了进去。
九点刚过,顾远章处理完文件,见到他时,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上前几步,近距离看着顾承安踹开他的房门,又挨着把另外几间踹了个遍。
顾承安都没正眼看他,转弯上了楼,楼上叮咣响了一阵,顾远章才想起来喊人。
“顾承安!你是不是活腻了顾承安。”
“管家!叫人把他弄下来。”
他又叫住出门的管家嘱咐:“多叫几个。”
没等叫的人上去,顾承安就自己下来了,他把手里的照片甩在顾远章身上:“你最好比我先找到你儿子,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能让他完好无损地回来。”
不到九点,是钟宇那边先有了结果,地址发在了林选手机里,江渚挂了手里的电话,给顾承安拨过去:“出来,承安,找到了。”
顾承安抢着要开车,江渚见识过他不要命的开法,连哄带骂让他跟林选一起坐到了后座。
江渚开着导航,机械女声一板一眼地播报:“全程135公里,预计到达时间,晚上十点三十五分,路段限速,请注意安全。”
半路,江渚拐着闯了红灯,叫后面的两个人先报警,叫救护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关苏浔的房间里没放表,有人拿着布条来蒙他的眼睛。
苏浔被绑在椅子上,有人按着他的肩膀,还有人捏着他的下颌骨强行给他灌水。
水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甜得发腻,苏浔晚饭也没来得及吃,胃里翻腾得厉害,没一会儿就吐了大半。
那群人掐着时间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到苏浔眼前,顾子荀听起来心情不错地问他:“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吗?”
苏浔艰难吞咽了一下,压下翻涌的不适感:“滚。”
顾子荀“啧”了一声,这两人叫别人滚的语气倒是没什么差别,只是可惜了……
“他是你们的了。”
保镖收起手机,蹲着解开椅子上的绳子,绕着捆在苏浔手腕上。
他起身退开,对其中一个人说:“药差不多也起效了,您先。”
房间的角落里站了两个人,他们本来是跟着顾子苓的,这次临时被叫来帮忙,这种事儿还是头一次遇见。
两人没打算参与,侧着身子悄悄嘀咕。
“这么好看的人,看着也不像个招惹人的,怎么就惹上了那个祖宗。”
“谁知道呢?我们啊,还是少说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