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领域
我是大头鬼
2024-03-13 19:18
白媚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连左煜跟她搭话，她都做不出什么反应来。监护设备上的心率和血氧饱和度也开始下降，一点一点跳低，像是死神的倒计时一般。
“白媚，撑住！”左煜加大了音量，“撑住，你的女儿很可爱，她在等你去接她。”
“帮忙！”徐晴喊他。
他也只能咬牙过来协助手术。
但即便子宫切除，血也还是没有止住。
白媚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虚弱地抬了抬手指。
“白媚！”左煜十分敏锐察觉到了，靠近过来，“你想说什么吗？”
“安……”白媚抖着唇，只挤出了这么一个字。
“插管！”徐晴咬牙看向忙碌的护士，“还有血吗？”
心率和血氧饱和越来越低，徐晴整个人都轻喘了起来，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已经无计可施了。
她不想承认，但这条生命，她或许挽救不回来了。
外面采血的护士送来了最后几袋血，也留在手术室里帮忙。
“白媚，撑住，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撑住！你的女儿在等你，她在等你去接她，白媚！”左煜一边帮忙，一边喊着她，希望能唤醒她的意识。
但白媚却依旧缓缓闭上了眼，监护仪上的心率在那么一个瞬间变成了直线。
“嘀”的一声，这是监护仪在报警。
左煜当即脱手过来做心脏复苏：“白媚！你撑住！白媚……”
“白媚！”徐晴也吼了一声，“醒过来！”
但睡在手术台上的人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她苍白得像是上帝忘了上色一般。
“白媚！”左煜看着监控仪，希望代表心率的直线再度跳动起来，“跳起来……跳起来……”
颤抖的心率线最后还是化作一条无限延伸的直线，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怎么呼唤，死神都头也不回地带走了这个苍白的女人。
徐晴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直接跌到地上，好在身边的护士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左煜抓着手术台，不放弃的还在喊她。
“左医生……”护士轻轻喊他。
“至少……让她走得完完整整。”徐晴低哑着声音喊他，“缝合吧。”
左煜抖着唇，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等在手术室外的源珏有些待不住了，便不顾阻拦地直接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拦他的黎景澈和他一起看见手术室里的景象时，齐齐愣住了。
以手术台为中心，整个地面都被血色侵染，连医生和护士的脚都给染红了。
血迹犹如一朵盛放的大红牡丹，透着妖异的美感。
“先生……”源珏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闯，颤着声音喊了一句。
左煜抬头看过来一眼，哑着嗓子道：“羊水栓塞，万分之一的发生率，一旦发生，最高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
黎景澈知道这个，他母亲就是因为羊水栓塞死的，连带着那位他素未谋面的妹妹一起，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震惊地望向左煜，却在这位一贯表情清淡的医生眼角，看见了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这是，在哭？左医生居然哭了？
“孩子那边怎么样？”徐晴放下手里的工具，偏眸望过来一眼，看上去十分疲惫。
“送去妇幼了，身体发育没什么问题，血检结果还没出来。”源珏咽了咽口水，尽量冷静地回答。
“嗯。”徐晴点点头，看上去有些失神。
黎景澈看着他们的样子，看着这满室的血迹，一个恍惚，又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一身是血，满身无措的站在手术室外。
当年那无助的感情突然复生，像是一双双鬼手一般，要将他拉下地狱。
“小澈！”源珏忽然拉了他一把。
他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血泊里，脚下是黏腻的血液，扭曲的映照出他的身形。
“啊……有什么能帮忙的吗？”黎景澈回神，咽了咽口水，努力扯了扯嘴角。
“联系殡仪馆吧。”源珏低声道。
“好。”黎景澈应下，逃一般的离开了这满目通红的手术室。
徐晴和左煜一起整理了一下白媚的身体，最后给她盖上了一块白布，彻底结束了她波折的一生。
过来献血的人群被遣散，剩下的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徐晴洗干净身上的血迹之后，跌坐在诊所的椅子里，低垂着头，双手交握抵着额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左煜强打精神带着护士一起清理干净手术室，又给整个诊所做了一遍消杀，这才开口说要送徐晴回去。
源珏有点担心他们俩的精神状态，就主动担起了司机的责任。
等混乱的一切渐渐平息下来，他们仨人又聚集在了诊所里。做完消毒的两位护士已经离开，诊所只剩下一盏孤独的暖灯还亮着。
“殡仪馆那边说五点之后才能派人过来，或者我们自己送过去也可以。”黎景澈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左煜轻轻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先生……”源珏轻轻喊他，“不是你的错，我查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就算把外面这些人的血都抽干了，也不一定救得回来。”
“嗯。”左煜还是轻轻嗯了一句，没有多余的话语。
“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么？”源珏微微叹气，强行另开话题。
黎景澈摇头。
“白媚这个名字肯定是花名。”源珏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去查她是谁家的人，本名叫什么，孩子可能是谁的。”
“是。”黎景澈应下，其实就算源珏不说，他也打算偷偷去查一查。
“我来帮忙。”左煜忽然道。
黎景澈一愣：“啊？”
“先生想去就去吧。”源珏颔首。
得到应允的左煜起身就打算往外走，却被源珏拉住了手腕。
他声音轻缓甚至带着一点笑：“今天太晚了，先生也忙了这么久，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开始吧。小澈也一起。”
说完，他又轻轻咳了两声。
左煜的目光果不其然落到了他身上，露出了一抹担忧的表情来。
“呐？”源珏歪头朝他笑，“我累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