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探案录
橙皮
2023-06-29 17:34
妙音师太一眼就看出，柳承风临摹的梵文经文有十几处错误。柳承风惊讶地问：“是因为凶手太匆忙了吗？”妙音师太解释道：“梵文字形多有曲折，而这些字符笔画直来直去，与其说是错字，倒不如说是字形不美观所致。”说罢，她从书架上翻找了一册薄薄的小册子，摊开在面前，这本小册子就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的梵文本。
妙音师太告诉柳承风，他来得正好，因为这个经文梵文本的渊源可追溯至古代，而中土僧尼大多使用先朝的译本，故换了其他庙庵未必识得此经文。柳承风看到这本书非常珍贵，不敢贸然碰触，只低头细看书中的梵文。他看着那如同蝌蚪般弯弯曲曲的文字，不禁感慨自己所摹的“经文”就好像是小孩子用树枝胡乱画出来的一样。
“多谢师太，不知柳某可否手抄下来以咨参考？”柳承风恭敬地问。
“自然。”妙音师太倒是好说话，立马让人送来笔墨，随后便看着柳承风提笔便书。他抄写的速度快如飞舞，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便将复杂的梵文字抄完。妙音师太在一旁看着，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似乎在琢磨着柳承风的为人。
“师太？”柳承风提笔抬头，疑惑地看着微笑的妙音师太。
师太道：“人言道‘见字如见人’，貌似施主书写如飞舞，刚勇果断，可见乃心如澄镜之人。”柳承风刚被德妃训斥过一通，不禁语气谨慎地问：“师太的意思是？”
妙音师太诚挚地邀请道：“若施主有空，还望常来敝庵，若有缘入空门，贫尼愿引施主入道得正果。”自从妙音师太出现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妃们受戒并皈依自省，让宫中安宁了许多。
自从柳某接手大理寺，无数的命案一直困扰着她。她担忧自己去见佛祖时无颜示好。心知时间已晚，柳某身后已是一地暮霭，于是决定不打扰师太的晚课，便起身离开。
妙音师太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担忧，叫住了她，问道：“柳施主，可知道那地藏菩萨有一句名言吗？”
柳承风摇了摇头，恭敬地请求师太指教。
妙音师太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成菩提。”
夜已深，柳承风仍在清岙堂梳理案情线索，突然传来敲门声。门外竟是刘太监，急匆匆赶来报告：“宫女翠儿回神了！”
柳承风早已坐立不安，闻言迅势穿衣跟着刘太监再度来到丹华宫。月光如流水般从云层中倾泻而下，柳承风心不在焉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青木香，想起午后他在德妃的暖阁中也闻到过同样的味道。这是大魏的女子独具匠心的调香手艺所作，华丽宫殿里的香氛更颇具品味。尝试着追随自己再次闻到这三种香料的味道，柳承风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细想起案发那晚，宫中的口供显示当时佛堂是亮着灯的，这着实令人疑惑：既不常用，为何当晚要点灯呢？
沉浸在思索中的柳承风察觉四周无人，觉得如此我无法解开疑团，便在一处镂空石窗寻得机会，顺利爬上丹华宫的墙头。不巧，他的视线被一棵枯梅遮挡，无法窥视到小佛堂，却看到了墙下假山后的一幕。
不远处，三个宫女正在狠狠地拖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这位女子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翠儿。她们还未察觉到墙头的柳承风。
“长了本事了你，吃里扒外的小贼！”一个宫女冷嘲热讽地说道。“我们的娘娘从婧嫔手里救了你一命，你却这么对她？！还装病！”
翠儿哭泣着辩解：“我真的不是装病！那晚娘娘走后，我真的看到佛堂里有个人影在窗户里飘……”
"你还敢撒谎！到底是谁让你来陷害娘娘的？是婧嫔还是皇后？！"质问着翠儿。
翠儿泣不成声地回答：“我没有说谎，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如果你是冤枉的，为什么前几天还病得昏迷不醒，而今天柳大人一来，你立马就好了，完好无损？是不是想在他们面前装可怜？"
翠儿听到这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没有…”
"哼，你装什么装！这深夜时分，你觉得柳大人会突然从天而降吗？"一个宫女讽刺般说着。
话音刚落，突然间两道身影仿佛幽灵般从天而降，吓得她们差点跌坐在地。此刻，月光从云层中洒了出来，照在被莫统领从墙头抓住的柳承风的额头。
莫云松开柳承风，严厉地对宫女们说：“此案已经上报，若有私刑行为，视作同谋。”然后转向翠儿，说：“现在该你说了。”
三名宫女哑口无言，翠儿糊里糊涂地看到月光照在那神秘身影的头顶，跪地恳求：“大人，请救救我吧！”
柳承风忍住无奈的笑意，轻声咳嗽道：“放心吧，只要真相尚未水落石出，我必将白昼带来公道。”
尽管闯入后宫是个严重的罪状，但这时候的丹华宫正是凶杀现场，众宫女也顾及些后果，不敢贸然作主。便试探着回去通知了德妃。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丹华宫内的灯火通明。现场会审尽快展开，审讯晚上当值的翠儿。
德妃尽管已经答应，但仍需要整理妆容，所以莫云和柳承风就没等她，直接开始了审讯。
“奴婢之前已经如实交代了一次了。”翠儿颤抖地回答。
翠儿是在案发后的第二天突发精神病状。事发前一晚,皇宫派人来询问她时，她就说过，在德妃送翼王妃睡下后，看到了佛堂窗户的影子飘动。
柳承风追问：“那你当时为何不报告呢？”
翠儿解释道：“奴婢当时喝了些酒，加上小佛堂那边树影不定，以为自己眼花，于是就打了会儿盹。”
旁边一位宫女突然冒出：“这狡猾的婢子！她编造谎言至少也得事先琢磨好才行。那晚正好沾上了宫宴，您为了宴会调走了差不多所有宫女，让她负责夜间看守门卫，你怎么可能喝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