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过往

“燕儿不恨爹爹……”燕儿趴在刘明清腿上，奶声奶气道，“燕儿喜欢爹爹。”“爹也喜欢燕儿。”“爹，燕儿困了……”“就在这儿睡，让爹看着你入睡。”刘明清将燕儿抱上桌子，他看着燕儿睁不开的眼皮，呢喃道：“我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到处走。”“嗯？”“他总打我娘，我娘身体不好……他也打我姐姐。我问过我爹，为什么总要打她们不打我，他说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儿子大。”“再大一些，我爹就开始偷人小孩了。第一次见到有孩子被偷过来，我觉得好奇，想与他一起玩。我还记得呢，第一个偷来的孩子叫小树，他刚来的时候会哭，与我一起玩了以后，他就不哭，一直哈哈笑。”“那天晚上，小树就被买走了。我问我爹，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孩子卖出去。我爹说别管这么多，自己父子俩过得好就行。”“我以为我爹说得对，本来我的一生就是到处漂泊，又哪需要那么多柔软心肠？我想，每天都有人会死，每天都有人会离别。既然迟早会离别，我做的也是好事。”“因为在一起越久，越舍不得离别。我倒好，我让别人分开得早，就以为应该也不会那么伤心。”刘秀秀抓着刘明清的手，她掀开绸缎看了看，又盖上了绸缎。“你杀你姐和爹的时候，难过吗？”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这句话。刘明清摇摇头：“不难过，我觉得大家都是会死的。我们送走过那么多人，迟早也会被人送走自己。”“那你现在呢？”
刘明清的目光深情而复杂地落在刘秀秀身上，轻声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真正感受到生活的意义。是你和我们的小家，教会了我什么是活着。”
刘秀秀眼中含泪，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悲伤：“我恨你，因为你我要成为寡妇。你让我带着这两年的回忆，孤独地活下去。我能记得你多久？我能怀念你多久？我宁愿从未遇见过你，哪怕与别人相伴，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刘明清满是歉疚：“对不起，我不应该来打扰你的生活。”
刘秀秀泣不成声：“既然已经打扰了，多说也无济于事……你会允许我改嫁吗？我可以为你守寡三年，之后请郝飞英帮我找个人。”
刘明清轻轻摇头，声音低沉：“不必等三年，我不值得你为我等待那么久。如果你愿意，守个三个月的寡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想喝酒吗？”刘秀秀问。
刘明清点点头：“想喝。”
刘秀秀泪眼婆娑地倒了一杯酒，然后突然含着酒液吻上刘明清的唇。温热的酒液缓缓流入刘明清的腹中。
饮下酒后，刘明清轻轻地说：“肚子疼。”
“那是你应该承受的。”刘秀秀回答。
刘明清紧紧拥抱着刘秀秀。尽管腹部时不时传来剧痛，每一次抽痛都让人难以忍受，但他感觉到的却不仅仅是疼痛。
在那一刻，刘明清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回想起了伢子和郭孟成的事情。在那段时光里，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或许比现在的他更加深重。
随着圆月慢慢沉落，新的一天随着朝阳的升起而开始。到了这个时候，刘明清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了。郝飞英领着众人推门而入，晨光随之洒入茶汤馆内，带来一丝温暖。
郝飞英的声音穿过晨光，平静而冷静：“经过了整整五个时辰的谈话，你觉得够了吗？”
刘明清脸色苍白，声音微弱却清晰：“够了。”
郝飞英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那你出来吧，别在这里了，别耽误这里的生意。”
刘明清转向刘秀秀，轻声告别：“我走了。”
刘秀秀擦拭着泪痕，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舍：“快走吧，别让燕儿醒来看到这一幕。”
尽管刘明清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向前走，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最终无力地摔倒在地。那剧痛再次席卷而来，腹中如刀割般剧烈。
夜屠夫赶忙上前，扶起刘明清，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在门外的一辆驴车上，随即缓缓驶向城外，离开了这个曾经见证了太多欢笑与泪水的地方。
来到城外，他们将刘明清放在路边。郝飞英走到他身旁蹲下，轻声道：“下辈子，想做什么样的人？”“哪有下辈子……”刘明清挤出笑容，“死了以后，应该要被丢到油锅里，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郝飞英点点头：“那倒也是。”他抓起一把米糠，刘明清虚弱地张开了口。塞进米糠以后，刘明清缓缓闭上眼睛，对郝飞英点了点头。郝飞英抓住匕首，猛地往外一拔。紧接着，那匕首已经刺进了刘明清的咽喉。这一刻，刘明清彻底没了动静。郝飞英抓住他的头发，盖住了脸。一名黄家人来到郝飞英身后，问道：“英爷，接下来怎么整？”“送远点……”郝飞英轻声道，“豺狼虎豹会解决的。”“好。”那黄家人小心翼翼地将刘明清放上驴车，推着驴车便走了。郝飞英看着驴车渐行渐远，夜屠夫忽然开口问道：“那刘明清的遗孀……能给我么？我挺喜欢。”“不行……”郝飞英摇头道，“我会给她找一户人家，没必要折磨他家人。”
夜屠夫不满地嘟囔：“仅此一晚而已，现在她已是你的仆人，你有权做主。”
郝飞英坚决地回应：“我说了不可以。”
夜屠夫显得无奈：“你总是这样，那样也不行，这样也不行，那你究竟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