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洛夜自然顾不上他,丢下他,直接踩着坍塌的瓦砾也冲了出去。
度段思既然提前安排了人冲破了北门,那么此时脱困之后就必然是要去那边和队伍会和,然后重整旗鼓再准备攻陷京城皇都的。
他带了人急匆匆的去围堵。
这边皇帝捂着胸口,已经痛得有些站不稳了。
“快扶皇上进去,太医,传太医!”梅正奇一手扶着皇帝,一边大声嚷嚷。
而岑四儿之前因为先背叛了皇帝,怕皇帝秋后算账,早就趁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人不在,皇帝身边的人自然就以梅正奇马首是瞻。
几个内侍七手八脚,半扶半抱的把皇帝扶回了主院,彼时墨嘉儿已经流血过多,伏在地上气绝而亡了。
但是也没人顾得上他,一群人直接迈过她的尸体,扶着皇帝进了正殿,却见太后还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的椅子上。
方才院子里杀成一片,闹得动静那般惨烈,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去看一眼,就好像入定了一样,还保持着之前被墨嘉儿挟持时候的那个姿势,腰杆笔直的坐在那里。
虽然容颜苍老,却分好不减气势威仪。
此时看到皇帝面容扭曲的被人扶进来,她才终于太了抬眼皮。
梅正奇对这位太后是打从心底里有些敬畏的,不由的止了步子,迟疑道:“太后,皇上好像旧疾复发……”
太后看过来一眼。
皇帝正好也咬着牙,视线模糊不清的在看她。
只是这时候他已经疼的说出话来了。
太后还是没动,倒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吩咐站在她身边的柳姑姑道:“扶皇帝进去,传太医。”
“是!”得了她的这句话,梅正奇才敢扶着皇帝进去。
太后依然坐在那里没动。
皇帝从她身边错件而过的时候却在忍不住的盯着她看——
这时候他草木皆兵,实在信不过太后,他不想呆在这里,却又根本没力气自行离去。
把梅正奇等人引进去,柳姑姑就走了出来,她自是要守着太后的,刚要吩咐人去叫太医,却见太后盯着门口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柳姑姑狐疑的扭头看过去。
却是和太子一起立在门边的君枠白抢先一步迎上去,有些迟疑的咬了咬嘴唇道:“昭王妃——”
君枠白带着墨玉从外面进来。
她知道君枠白想问什么,所以也没等她问就直接说道:“我说过了,孩子没在城里,这会儿你们也出不去……横竖你们又不想蹚浑水,还是先回宁王府吧!”
君枠白还是不放心。
太子也是从君枠白出现就一直在盯着她看,这时候便是果断的上前一步,拽了君枠白的手腕,然后转身对太后道:“皇祖母,孙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没等太后说话就拉着有且不舍的君枠白径自离开了。
君枠白走过去。
太后的眉头皱得死紧,也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显然——
也是明了了她此时出现的意图和目的。
几个小太监墨墨续续埋头从内殿出来。
君枠白今天是装扮成君枠白的婢女,借她的身份混进宫里来的。
此时她和墨玉两人都不显眼,稍稍垂了头往边上站着,那些人走得匆忙,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里有生人。
太后脸上是一直没什么表情,唇角紧绷,到目前为止也是一语未发。
柳姑姑却多少有点紧张,目光在太后和君枠白之间转来转去,只是好几次到最后都是欲言又止。
“太后——”梅正奇最后一个从内殿出来,脸上满手忧虑之色,他看一眼柳姑姑还在,不由的更加不安,“皇上的情况不太好……”
话到一半,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就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君枠白了。
梅正奇的心狠恨的往下一沉,全身肌肉猛然紧绷。
他却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所有的情绪涌动都只在一瞬间他便在袖子底下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强行稳住了,仍是低着头目不斜视的道:“奴才不放心,现在宫里正乱,下头的人办事又不着调,奴才还是自己去太医院一趟吧。”
他原也只是要出来催促请太医的,一看君枠白在这里,立刻就把话绕了过去。
太后虽然这二十多年不在朝中,但早年也是在后宫浮沉中一路浴血走出来的,梅正奇虽然应变得很快,她也还是发现了破绽。
只不过,没点破。
“那还不快去?”她只是这般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梅正奇应了声,是真的连多一眼的目光都没敢往君枠白山上瞄就逃也似的埋头冲了出去。
君枠白也不太着急,悠然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然后这才收回了视线,正色看向了太后道:“不请自来,在这里先给您告罪一声,还请您勿怪。”
太后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心堆叠的褶皱却控制不住的在加深。
她看着君枠白,语气有些冷:“最近城里和宫里都不太平,你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该往这里头掺和。”
这一话,虽然语气不算重,但是已经是一个鲜明的态度了。
她倒是半点也没好奇本来应该正在北魏皇宫避难的君枠白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不过皇权争霸,这原本就是男人们的战场,太后虽然是个很有主见也懂得适时取舍的人,甚至于她在行动上也已经完全倒向了度段思——
也正是因为她对度段思寄予厚望,这才越发排斥和反感君枠白此时的作为。
不是心存偏见,而是从前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里她已然确定度段思对君枠白的时重视程度,她知道自己无力干涉孙子的感情,但是那个他选定要陪在他身边的女人……
君枠白身上已经劣迹斑斑,有太多的污点了,此事她所剩下的最后的底线就是希望这个女人至少以后要老实本分。
那把龙椅,本就是落在悬崖边上的,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将来陪度段思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女人是个手染鲜血,随时都有胆量和魄力推一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