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伞推销

在我和谢小玉的生活中，晨跑已成为不变的日常。尽管我的体质不算强健，却足以在众人之中显得突出，因此谢小玉为我定下了严格的锻炼计划。每天清晨，她总会拉着我一同奔跑于郊外的道路，那里的风景如画，空气清新，使得晨跑成为我乐此不疲的活动。也许还有一丝虚荣心作祟——我总喜欢向他人炫耀，我身边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伴。
每日清晨五点半，谢小玉便会唤醒我，而我偶尔会懒洋洋地想多睡一会儿。但她总有办法，比如突然将冷毛巾扔到我的脸上，迫使我无奈地起床。晨跑结束后，我们会在楼下的小摊买些早点，然后带回家中慢慢享用。就在我们坐下不久，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有人敲门？”我和谢小玉对视一眼，感到颇为意外。毕竟，自从我们搬到这里的三四个月来，几乎无人来访。这意外的敲门声显得格外突兀。
我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包和一把黑色雨伞。他似乎还没从敲门的动作中回过神来。我皱眉询问：“有什么事？”不禁感到奇怪，外面阳光明媚，而这人却拿着雨伞。
“小兄弟，我是沈图伞业的员工。我们公司最近遭遇了一些麻烦，一个订单被单方面取消了，现在……”中年男子刚开始解释，我打断他问道：“你是来推销雨伞的吗？”
中年男子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是的……”
我以为那天的小插曲不过是生活的一次偶然，我平静地摇了头，关上了房门，还特意透过猫眼观察了那个推销雨伞的男人一会儿。他似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后去敲了对面的门。这件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怎么了？”回到餐桌，谢小玉好奇地问我。
“一个推销雨伞的。”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黑色的商务伞，台词老套，不是公司倒闭就是库存过剩，一点新意也没有。”
“哦。”这件事我们都没怎么在意。
我原以为这不过是我们平淡生活中的一点小波澜。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们刚从晨练归来，正在吃早餐时，门再次被敲响。我起身开门，还是那个男人。
“又来推销雨伞？”我不耐烦地问。
“是的……”中年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向我展示雨伞的质量。
“不需要。”我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我以为这又是生活中的另一个小插曲。
但第三天早晨，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我和谢小玉相视一眼，她似乎察觉到我的愤怒，微笑着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保持冷静。
我再次开门，果不其然，还是那个男人。他话还没说出口，我就已经忍无可忍：“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需要！再来敲门，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我怒气冲冲地甩上门，径直回到餐桌上。
我对那种无休无止的推销方式感到极度厌烦。可以理解推销需要业绩，需要生计，但不断地侵扰我的生活，这就让我感到无法忍受。
我气冲冲地回到餐桌，谢小玉没说什么，只是从对面走过来，坐到我身边，轻轻地依偎着我，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那个推销员不会再厚颜无耻地来敲门。但是，下午我和谢小玉外出时，我发现自己仍然忍不住生气——那个家伙竟然在我们的门上留下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沈图伞业销售人员李波”，还附有电话号码。
“真是无语至极！”我叹了口气，心中燃起怒火：“这个李波也太执着了，难道真以为我会买他的雨伞？”
“别气了，就一张名片嘛！”谢小玉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带着我往楼下走：“别生气了，要是那个男人再来，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但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我们低估了沈图伞业对我们的执着。
第四天早上，时间一如既往，我刚看了一眼石英钟，自言自语道：“那个推销员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但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敲响了。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愤怒地站起来，决定今天要好好斥责他一顿。
但当我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出乎意料地，不是那个中年推销员，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我原以为门外的这位小姑娘可能是我们楼里的一个邻居，或许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的怒火因此稍微缓和了一些。然而，当我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东西时，我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那是一把黑色的商务伞。
“哥哥，我来自沈图伞业……”
“小妹妹，我跟你说，我这儿雨伞够用了，请你下次不要再来了，可以吗？”她毕竟是个小姑娘，而且这是她第一次来推销，我没有对她发作，只是温和地尝试着跟她商量。
“哥哥，求你了，买一把雨伞吧……”出乎意料地，小姑娘眼里泛起了泪水，我不由得感到惊讶，难道一个推销员就这么脆弱吗？
“我真的不需要！”我感到无奈，只好关上门，回到餐桌边。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第二天，那个小女孩又来推销雨伞了……
第三天，她又来了……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直接痛斥了她一顿，让她哭泣着跑下了楼。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
然而，下午我和谢小玉一起出门时，意外地发现小区门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五菱宏光撞飞了一个行人，那个人当场死亡，尸体被盖上了白布，静静地躺在那里。
本以为这不过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毕竟在人口如此众多的中国，这类事故并不罕见。但是，当我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具尸体时，我的心蓦地一动。
在尸体旁边，放着一把黑色的商务伞。
我给旁边树下看热闹的大爷递了支烟，打听了一下情况。他们告诉我，被撞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雨伞。
我的心突然沉重起来。我拉着谢小玉在现场等待了一会儿，直到殡仪馆的车辆到来，工作人员小心地将尸体装入袋中。在他们拿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的那一刻，我瞥见了那张脸。
正是那个连续三天来推销雨伞的小姑娘。
谢小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困惑，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问我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个最近一直来推销雨伞的小姑娘。”我低声回答。
谢小玉感叹道：“真可怜，这么年轻就遭遇不幸。许言，你没说过什么让她出门就被车撞的话吧？”
“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我摇了摇头：“我只是用了一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则教育她而已。”
谢小玉有些困惑地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虽然我不太懂。”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在意。”我回答道。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在跟她的丈夫谈论着：“看吧，黑色的雨伞就是不吉利，你非得买黑色的！”
我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又一个？难道还有别人用黑色雨伞出事了吗？”
大妈摇了摇头，一脸哀伤地说：“哎呀，真是的！前两天……不，是大前天……或者是更早些，总之就在最近，就在那边的街道上，也发生了一起车祸，同样是五菱宏光撞死了行人，那个男人身边也有一把黑色的雨伞！”
我和谢小玉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回到家后，我目光落在了门上。之前被我撕掉的名片，因为胶印过于粘稠，留下了一部分残迹。那残留的部分正好是一个手机号码。出于好奇，我决定拨打这个号码，想要弄清楚那位大妈所说的出车祸的人是否真的就是那个推销雨伞的李波。
电话很快接通，一位女性的声音响起。
“请问您找谁？”她问道。
“李波，那个卖雨伞的李波。”我小心翼翼地说：“这是他的电话吧？”
“是这个电话没错，但是李波……他已经去世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哽咽着，随即哭泣起来：“他三天前遭遇了车祸……”
“三天前？”我心中一惊，不由得愣住了。那个大妈所说的话似乎成真了。那个男人连续三次来我家推销雨伞，我一次都没买，然后他就发生了车祸。接着那个小姑娘也来了三次，我同样没有购买，她也出了车祸。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喂？喂喂？”
“哦，我是李波的朋友，那个……大姐，能告诉我李波现在在哪里吗？我想再见他一面。”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现在在XXX殡仪馆。”她答道：“如果不是因为肇事司机不认赔，官司还没定下来，他早就被火化了。”
“我明白了，谢谢您。”我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谢小玉，她的脸上满是和我一样的疑惑。
这一连串的事件，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