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阴米

当时钟指向上午七点，我乘坐阴阳先生的车，穿过朦胧的晨雾，回到了奉市。
阴阳先生提出要先去我家查看那柄神秘的黑色雨伞残片。我们驱车来到家门前，却惊讶地发现，家的大门显现出被粗暴撬动的痕迹。
心怀不安地开门，一股凌乱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显然已被人翻找一番。地面上没有明显的脚印，但是那黑色雨伞的残片已经无影无踪。
“清点一下，看看除了黑色雨伞的残片，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丢失！”阴阳先生的声音在混乱的屋内回荡着。
我迅速地检查了一番，除了冰箱里的饮料似乎少了几瓶，其他财物似乎安然无恙。
“只是少了几瓶饮料。”我向正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的阴阳先生报告：“其他财物都完好。”
“看来目标明确，专门为雨伞残片而来！”阴阳先生缓缓站起身来，眉头紧锁：“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虽不是刑侦专家，但也看不出头绪。你身边有擅长这方面的人吗？”
“小川！”我突然想起来，激动地一拍大腿，立即给小川打电话，他也答应马上赶来。
为了保护现场，我没有动手整理这一片混乱。阴阳先生则一直像猎豹一般蹲伏在地上，用近乎爬行的方式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咦，这是什么？”阴阳先生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样微小的物品，近距离地端详着，但似乎看不清楚：“许言，你这里有放大镜吗？”
“放大镜没有，但我有其他办法！”我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应用，用摄像头仔细拍摄他手中的物体，并在屏幕上放大观看。
“天啊，竟然是这东西！”我在屏幕上看到的是一粒米大小的物体，表面沾染着黑色的斑点，看起来像是脏东西，但阴阳先生显然有所发现，再次放大后，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东西？”我紧张地凑近一看，那黑色的污渍居然深埋在大米的内部，就像大米中隐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秘密一样！
“三阴米！”阴阳先生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手中紧握着那颗不寻常的大米：“千万别大声呼吸，也别打喷嚏！”
“这东西会不会像尸体那样复活？”我带着些许恐惧的好奇心问道，想到了那些恐怖故事中尸体因呼吸而复苏的情节。
阴阳先生无奈地白了我一眼：“不会，我只是担心你的一口气把它吹走，到时找不到了......”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三阴米放置在茶几上的玻璃面板上：“快，找些牛皮纸来！”
我急忙找到一个信封，撕开后放在茶几上。阴阳先生将那颗三阴米轻轻放在牛皮纸上，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更清楚地观察到那颗大米——它是一颗带有阴森黑色的白米。
“这东西有什么用途？”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阴阳先生显得有些激动：“用途繁多呢！用它来请阴神、米占卜、寻找丢失物品等等，都是它的用武之地。这种三阴米非常难以炼制！我自己占卜用的都是简单的细梗米，这三阴米的主人竟然有能力炼制这样的东西，实在是了不起！”
“真的这么难以炼制吗？”我被阴阳先生的赞叹所感染，好奇地追问：“那黑色的东西是不是很难塞进大米里啊？”
阴阳先生听后忍不住捧腹大笑：“许言，你真是太天真了！这东西可不是简单地塞进去的哦！”
“那它是怎么进去的？”我越发好奇地追问。
“这三阴米的制造过程，极为复杂且诡异。”阴阳先生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感慨：“首先，必须挑选出最饱满的贡米，然后将其暴晒于阳光下，以驱散其固有的阴气。接着，这些米粒需被填入铁冥甲虫的体内，而这些甲虫必须是带有虫卵的雌性。填充完毕后，米粒会被密封在陶罐中，并在最为阴冷、恶劣的地方埋藏长达四十九天之久。当取出后，若大米表面呈现黑色，且内部同样显现出黑色，则此次制作才算成功。失败的标准极为严苛，哪怕仅有一粒米未能变黑，整批都将作废！”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敬畏：“这黑芯，其实是铁冥甲虫幼虫的灵魂，由于无法从其母体中排出，最终憋死，灵魂便被困在了米粒之中。”
“这过程听起来太难了！”我不禁惊讶地说道：“这种米能量产吗？”
阴阳先生忍不住大笑：“量产？那简直是天方夜谭！铁冥甲虫本身就是幽冥世界的异种，即使在人间找到它们也极为困难，更别说找到带卵的雌虫了。而且，用于清洗的山阴泉水需要保存七年之久，一旦有丝毫差错，便无法使用。你知道一批三阴米最多能制出多少粒，而每次仪式需要多少粒，损耗率又有多高吗？”
“能有多少呢？”我不禁好奇地问，心想他肯定不会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数字。
阴阳先生继续解释：“每只铁冥甲虫最多只能填充三粒米，而每个陶罐仅能放置三只这样的甲虫，也就是说，成功的话，一批三阴米也不过九粒而已。而且，每次进行请阴神的仪式需要五百五十九粒米，米占卜则需要九九八十一粒，寻找丢失物品需要七七四十九粒。加上损耗率高达七成以上，每次使用后能再次利用的也只有不到三成。第二次使用后的损耗也极大，几乎没有能够使用三次的。所以，你觉得，这东西是不是只有富可敌国的人才用得起？”他最后一句话中满是讽刺和无奈。
“这么牛叉！”我对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实简直无言以对，心中充满了震惊。
阴阳先生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这粒米虽然还可以再次使用，却被遗留在这里没有被带走，这真是豪气冲天啊！”
我只能在沉默中消化这一切。
阴阳先生继续解释：“当我进入这个屋子时，我注意到了地上的一粒米。我立刻猜测，这不可能是你们日常生活中不小心掉落的大米。我怀疑这里曾经有人用米来寻找某样东西。不过，我无意中踩到的那粒米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变成了废米。于是我开始寻找是否还有其他可用的米粒，希望通过它来判断侵入者的身份。比如说，像我和我的师傅这样的散修，使用的最好的米也只是粗炼的细梗米。拥有一定规模的组织或门派可能会使用精炼的细梗米，而像青城、蓬莱、茅山那样的大宗弟子，他们用的是更高级的版本。至于真正的大佬们，则使用的是精炼的紫阳米，这种米的炼制虽不及三阴米那般复杂，但也是一门大学问，主要依靠阳光和正气来炼制。”
“那三阴米的出现代表着什么？”我忍不住问道，感到一阵惊讶：“是否意味着有一个与青城、蓬莱、茅山等大宗相匹敌的势力出现了？”
阴阳先生摇了摇头：“这就难以判断了。这要么是一个邪派大宗的行动，要么是一个通常不涉世的大佬，又或者是这种大佬宠爱的弟子正在入世历练。无论如何，我们的对手都绝非寻常。”
“啧啧......”我不禁感叹，看来我卷入的是一场非同小可的纠葛，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我们进来时没有关上门，于是来者直接推门而入。我转头一看，正是小川。
“许言哥，我到了！”小川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走进屋内。他的动作十分细致，轻轻在门边的脚垫上开始套上鞋套。
我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这么严肃真的有必要吗？”
小川一边套着鞋套，一边认真回答：“必要的，直接走过去很容易破坏掉原有的脚印......”他套好鞋套后步入屋内，看了看我和阴阳先生一眼，有些无奈地说：“看来你们已经在这里走过不少遍了吧......”
“是啊，我们可能已经把能破坏的都破坏得差不多了......”我有些尴尬地回答。
“没关系，我再仔细看看，应该还有你们没有踩到的地方......”小川说着，直接趴到地上开始认真地观察起地面来。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不雅观，但他的专注态度却非常认真。
我看着他如此投入地寻找线索，忍不住问：“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许言哥，麻烦你把你和嫂子所有的鞋都拿出来给我看看。”小川没从地上起来，头也不抬地对我说道。
“好的。”我点了点头，迅速找出了我和谢小玉的所有鞋，还有我之前给汪海买的那双。小川随后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开始细致地检查每双鞋的花纹。阴阳先生也在一旁认真地观察着小川的动作。小川还让我们抬起脚，检查了我们当时穿着的鞋的花纹。
“差不多了。”小川站起身来，掏出一根黑色白板笔问我：“许言哥，我能在地上画点东西吗？”
“当然可以，你随意！”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期待。看来小川确实发现了什么！他的专业素养和技巧真是让人佩服！
“请注意这个地方！”小川专注地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板上划了一个圈：“这里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大概是四三码的大小。由于地面材质的原因，判断留下脚印者的身高和体重有些困难，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这并非你们留下的。”
阴阳先生赞同地点了点头：“能够分辨出鞋的大小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小川继续他的发现：“看，这边还有一个脚印，是三九码的。”他在另一个位置又画了一个圈，解释道：“这个圈子内，有一个人跪下的痕迹，看样子是一个人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而另一只手在地面上划过几下，显然是左手在划动，右手撑地。但他划过的地方被手掌擦过，似乎是在地上发现了许多小东西，然后他用旁边的一张纸把这些小东西擦拭到纸上。”
阴阳先生听到这里，似乎有所顿悟，按照小川所说的方式跪在地上，模仿着那个动作。然后他迅速站起来，转向我说：“这正是那个用三阴米寻物的人的动作！他们会先在米上进行祝巫和祈祷，然后在地面大约一尺的高度洒米，之后在米上画出祝词，计算完毕后再收回米粒。小伙子，你这本事真不简单啊！”
小川听到阴阳先生的夸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跟我爸学的，多年来一直在练习，哈哈......”
阴阳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那你能分辨出这个跪下的人有哪些特征吗？”
“这里有一根拐杖的痕迹，以及一个人在扶持着使用拐杖的人。”小川小心翼翼地蹲在一个特定的位置，仔细观察后说道：“这个使用拐杖的人穿着四一码的鞋。他的左腿显然有问题，行走时依赖右手拿着的拐杖，这是一根头部裹着纱布的拐杖。有一个人在扶他的右手，正是之前发现的那个三九码的人。而他的拐杖后来被另一个四三码的人接过，但是这个四三码的鞋印与我们之前发现的不同！”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年纪较大的人？”我沉思着说道。
阴阳先生沉声回应：“很有可能，或者他的行走能力受到了某种限制。不过，我记忆中没有印象中的这样一个人。”
小川继续他的分析：“按照目前的情况，自上次清洁地面以来，共有十一次人进入这个屋子。”他在屋内仔细地爬了一圈后站起来说：“许言哥你进来两次，嫂子一次，但我没注意到她脚上的鞋印，所以可能还有一个是她的。阴阳先生一次，我自己也进来过一次。”
“那你的意思是，有五个陌生人闯入了这里？”我试图确认他的结论。
小川点头确认：“是的，差不多是这样。五次陌生人的脚印，如果在嫂子出事前没有陌生人进过这里的话，那就意味着有五个不同的人闯入了这里。他们的鞋码分别是三九码、四一码、四二码，以及两个不同的四三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