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下过一场细雨,此时凉风徐徐,掠过苏府院内的每一个角落。
苏桐在房内托着下巴,郁郁寡欢,眼前虽有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可却生不出一点食欲。
“我堂堂一个穿越者,竟然让我去当上门女婿?!”
本是现代社会一个四好青年的苏桐,带着记忆重生到了苏家,本想着当一辈子纨绔潇洒快活,最近却突闻噩耗!
苏家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要去南陵做赘婿!
明日沈家娘舅来接亲,苏桐要离开柳絮,一切来的太匆忙,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此时,苏桐正在装模作样的不停叹气,好惆怅啊。
慈眉善目的高翠娥,剥一粒瓜子便向苏桐喂一粒,娇惯的有些不可理喻。
颇为美丽的董怡脾气不太好,却还是没有显出一丝不耐烦的坐在苏桐身旁,凤眸外的眼帘不时轻眨,淡淡的看着这个从小气过她无数次想去跳河的儿子。
苏凤歌温婉端庄,她对苏桐倒是不怎么关心,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董怡不时将桌上小堆的瓜子皮用手绢包起,她便将手绢接过来,用苏桐的话说,娘亲有点洁癖。
奶奶、娘亲、姐姐,这三个对苏桐有莫大恩情的女人早在这里对他劝说大半天,不然苏桐哪能这般如菊花般蔫巴。
三个女人不仅在苏家的威望极高,在柳絮县城之内也是有颇高的威望。
当年苏桐的爷爷在柳絮县当县令,作为县令夫人的高翠娥本是应被称为县君,然而,高翠娥却被柳絮县民尊称为苏太君,要知道,府尹夫人或是将军夫人才有资格当起这个称号的。
董怡在柳絮县也是出了名的女强人,苏家的生意多半都是她在打理,平时除了忌高翠娥三分,其他人根本入不得董怡法眼,就算苏桐他爹苏松麟也不行。至于苏桐的姐姐苏凤歌…,都说她是个病人,时至今日,她已经二十六岁,却还未被嫁出去。
“嘶——”
苏桐生的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皮肤古铜阳刚,委实比那些白面书生多了些味道,彼时,他一直默不作声的趴在桌子上,忽然,他只感觉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董怡表示已经忍苏桐良久,劝了半天,苏桐实在油盐不进,时下又没话在继言,娇严声响在苏桐耳畔:“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由得你反抗半句!”
苏桐献媚的拨开董怡的手,幽怨呼道:“疼,松开…”
董怡微皱细眉:“你答应是不答应!?”
苏桐可怜的看向高翠娥。
高翠娥平时慈眉善目,可瞪起人来绝对是严母典范,此时,她眼色不善的看着董怡搭在苏桐袖上试图在扭几下的芊芊玉手。
高翠娥伸过手去“啪啪啪——”重重打了董怡的手背几下,瞪目怒道:“我都没碰过孙儿一手指头,你长资格了还是作甚!”
董怡连连吃痛,一幕委屈的将手缩进宽袖内,想来是被婆婆欺负习惯,连嘴都不敢顶,她继续沉默不言的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于董怡而言,她能对苏松麟为所欲为的欺负,可是,若要教训苏桐,只要让看董怡长大的苏太君瞧见,这个恶婆婆会丝毫不见外的狠训她。
转眼,高翠娥将手放在苏桐手背上,恢复一幕慈笑娇惯,不急不忙道:“孙儿,你爷爷生前犯了糊涂,给我的乖孙儿…”
听高翠娥慢条斯理讲话,实在是一种煎熬。
苏桐沉默片刻后,打断高翠娥说话,语重心长道:“奶奶,我不是怪爷爷,只是…”
说到这里,苏桐垂着眼帘,一副思虑的样子。
其实,苏桐心中是在腹诽:那死了的老混球委实不是东西,别家怎么也是父辈为小辈指腹为婚,他个为老不尊的当年竟指着人家孙媳妇的肚子说婚姻。
而且当时人家那孙媳妇还没怀孕……
苏桐暗暗感叹:得亏自己是个男儿身,若是女儿身,如今这命运岂不是与南陵沈家那位一样。
“孙儿心思,奶奶何尝不明白,可是,换言说,孙儿又不一辈子呆在南陵,你爷爷当年也未太犯糊涂,而今沈家无儿孙传递香火,孙儿去了待上两年,给沈家借……”
说到这里,高翠娥斜看董怡一眼,不耐烦道:“你和歌儿先出去。”
“是。”
董怡一早便想离开,奈何老太君在此,根本不敢生出半点不耐烦。
用她的话说,儿子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在柳絮,便是指个丫鬟给他也比去千里迢迢的南陵强。
眼下,董怡听到高翠娥之言,她立刻低眉给苏凤歌搭了个眼色,两人连忙离开房间。
“吱钮——”
高翠娥只见房门被关严,一副慈爱笑容继续对苏桐耐心道:“孙儿去南陵待上二年,不过是给沈家借个种,若是孙儿想留在南陵,委实也可,沈家的家底颇为丰厚,任由孙儿挥霍,怕是几辈子也挥霍不完。”
“就因为沈家殷实,你们就把我的终生幸福断送?”
谈钱伤感情,苏桐一脸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表情对高翠娥道。
“胡言,奶奶怎会断送孙儿的终生幸福?再者说,孙儿又非女儿身,奶奶允许,以后可再纳些妾侍。”
高翠娥对沈家的财力委实相中,不过在苏桐面前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十几年的慈爱形象已经树立起来了,不能给孩子留下奶奶爱财多过爱孙的阴影。
苏桐轻眨两下眼帘,计上心头;“你儿子与定北王府指了份婚约,不如我先娶那位小郡主,定北王府也算与皇族沾点亲,想来家底殷实的程度不会比沈家差。”
“不行。”高翠娥皱着泛白的卧蚕眉,一口回绝了苏桐:“奶奶且问你,你爷爷大还是你爹爹大。”
苏桐胸中无语,反问道:“您说呢。”
高翠娥一副认真:“长者为尊,你爷爷先定的沈家,至于你爹定的…,那小妮子遇见条白蛇便能吓尿,这怎能可行,以后还能为你养出什么好骨朵来。”
苏桐闻言有些不乐意,心道:一个女孩子,尿裤子就尿裤子嘛,有什么好鄙视的。
苏桐一副深沉,为难道:“起码我见过薛灵萱,小时候模样就标致,现在定然错不了,至于沈家那位…,回头见后在与西乡麻姑一般,那样我还活是不活。”
高翠娥听后,皱着的卧蚕眉舒展了:“孙儿无需担心,你姐见过,歌儿说那沈家闺女知书达理,温婉端庄,总之…”
高翠娥想了想,继言道:“不比婉儿差。”
“呃——”
苏桐愕然。
只见苏桐拿不定主意,高翠娥想想又道:“你三哥在南陵,此去南陵,何不与三儿会会面。”
裴紫弟。
苏桐眉毛一挑,心道:是啊,老三在南陵,只是不知道他在南陵的准确地址。
见苏桐犹豫,高翠娥加言道:“沈家娘舅不远千里而来,明日就到,孙儿若是不困,叫歌儿进来给你说说婚庆点香的礼数?到时可不能失了礼数。”
“铛铛——”
高翠娥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苏桐,婉儿来了,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门外传来苏凤歌的声音,苏桐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乔妹子,要作什么怪?!
高翠娥闻言,轻挑眉梢,只见苏桐愕住,嘟囔道:“凤州地邪,说谁谁来!”
“就来。”
苏桐没在理会奶奶,而是朝门口喊了一声,随之离开座位,在高翠娥奇怪的目光下向房内的书桌走去。
此时,苏家大宅三进纵向房屋内的客厅中,苏松麟上座,他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观望坐在侧椅上的乔婉儿。
苏松麟的瓜子脸长的尤为俊逸,岁月除了只给他添加了几条鱼尾纹之外,似乎在他脸上没留下什么,不过,他眉骨下那双极有韵味的丹凤眼怎么看怎么让人觉的不舒服,似乎里面装的永远是犯贱二字,两撇让人极为膈应的八字胡,让人如何看如何猥琐。
只见苏松麟不时张开那两片薄薄润润的女人唇,嘬两口紫砂壶里的茶末子,看的乔婉儿是坐立不安。
苏松麟只见她一直不说话,一脸贼笑的对乔婉儿笃定道:“五儿,你有心事。”
乔婉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芊芊玉手对到一块儿,两根芊嫩食指不停的碰撞纠缠,粉嫩的鼻尖儿上生出一层薄汗,不敢直视苏松麟,拘谨仓促道:“哪,哪有。”
说完,乔婉儿垂下眼帘,心中甚急:六儿怎的还不出来见自己,莫不是六儿不再见自己了。
苏松麟抬眉看一眼堂厅外灯光朦胧的院子,打趣道:“你怎么知道苏桐明日要去南陵的?”
苏松麟脸上泛出一阵贱笑,又道:“可是昨天来送褂子的荷花嚼舌?”
苏松麟话音落下,乔婉儿微挑月芽眉,沉默片刻,轻瞄了苏松麟一眼,心想:他怎的知道是荷花告诉自己的?
乔婉儿欲言又止,时下也知道苏松麟不是个玩意,没在多言,继续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