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柳絮县，苏松麟绰号苏老千，他酷爱赌博，而且还总是出老千被抓，不仅如此，他吃喝嫖也样样在行，就说城南春野楼里那些浪娘们，哪个不被苏松麟摸过个底儿朝天。
对此，柳絮县的一些老人们只能对苏松麟敬而远之，谁又会想到，好好一个祥瑞的麟字，会落在这么个熊玩意身上。
苏松麟虽被董怡管的严了些，可却误不了他到坊子勾栏里潇洒，每年年底，柳絮的财主们都会来苏家聚聚，就算柳絮外几处里正那儿，每年也会给苏家送来一沓子清单，今日借了多少银子，明日蹭了多少酒水，后日又在哪位小妾身上吃了豆腐…
“五儿，你也不必担心，其实，你早就是老太太内定的儿……”
乔婉儿沉默不语，苏松麟想起前些日子高翠娥夸赞乔婉儿之言，时下，将老太太的话又添加不少调料，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在乔婉儿手里敲点银子。
谁知，话说一半，却见苏桐自屏风后娓娓走出，苏松麟识趣的将要说之言咽了回去。
苏桐一身淡青色长衫，一件褪色蓝大褂，衣服没一点新意，腰间连块玉佩都没，若是不知道的，谁能认为这小爷是柳絮大地主家的公子爷？
“苏桐——”
眼看苏桐出来，乔婉儿立刻喜出望外。
乔婉儿一袭绣着浅蓝花案的白色长衫，外面穿着一件粗布染花小褂，坐着本是不显什么，站起之后，身高竟与苏桐差不多少，曲线尤为天然，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标准的鹅蛋脸，肌肤像被婴儿白与小麦色调和了一般，健康细腻。
苏桐身高一米七八，整体看去风流倜傥，只是和一米七二的乔婉儿站一起，海拔委实显的不那么伟岸了。
苏桐一手拿着用宣纸卷的纸筒，另手还拿着分量不太足的烤肘子，看起来像个吃货，眼下还未说话，只见乔婉儿的杏眼好像会说话一般，正灵动的使眼色。
苏桐顿时会意，转头瞄一眼坐在堂上喝茶的苏松麟，他嘬着茶壶嘴，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与乔婉儿。
乔婉儿乖巧站在苏桐身边，见他一副随意，小心思落停了不少，可心中还有一点不安。
苏桐咬了一口肘子，对乔婉儿向厅堂外扬了扬头，示意道：我们可以走了。
乔婉儿警惕的瞟了眼一直未说话的苏松麟，紧促小脚步很没节奏的跟在苏桐身后，向门外走去。
苏松麟怔怔瞪着苏桐的背影，眼里明明写着：这月亮都圆了，孤男寡女还去作甚。
苏桐手上有他的把柄，就算苏桐对他连个屁都不放，苏松麟委实也不敢骂出半个脏字。
片刻后，见苏桐与乔婉儿消失在院内，苏松麟四顾周围，喊道：“翠儿！”
没人应。
苏松麟将茶壶稳稳轻放一旁，摆正坐姿，认真静（防和谐）坐了一会儿，他并未听到周围有任何异样。
苏松麟不紧不慢的从布靴内拿出一块碎银，满目惆怅的看着这块叫他三个月才积攒下的一两银子，心里骂道：日她娘了个腿，蚂蚱肉也是肉啊……
随后，苏松麟脚底无声的向外撩去。
一轮明月挂在夜穹，点点星光闪耀，数条大街边的古瓦青砖下倒映着不一样的夜辉。
柳絮县城里的设施还算完善，城楼，驻兵，驿站，酒楼，勾栏，虽不说东头放个屁西头便能听到，若是谁家出了糗，不出半个时辰，街上数十衙差便能赶到，放一阵乱屁后，且看能不能从中得到点好处。
城内四角都是场湾，也叫场院，县里庄稼人麦收秋后都离不开它，如今算是闲暇时节，这里成了苏桐与乔婉儿的幽会之地。
苏家位于城内西北居中，向西北角步行三里余些便是西场院。
路上，由于要过不少胡同口，借着黑夜，乔婉儿沿着墙角走过，苏桐跟在乔婉儿身后欣赏她的高挑曲线，那颇为丰美的香臀，苏桐总是看不够。
“你不吃？”
苏桐随手将剩骨头扔在路边，他看着纸筒里的鸡腿让了让乔婉儿。
乔婉儿低着素额，月芽眉微蹙，听苏桐这般没心没肺，有些生气道：“都这般时候了，你的心难不成是铁做的，竟还有心思吃。”
她踏着紧促的脚步，胸前银锁似乎很不理解它主人现在是多么心乱，银铃一般随着乔婉儿的脚步发出声响。
苏桐边吃边道：“晚上不就是为了抗（防和谐）议才没吃饭吗。”
“原来如此，那你快吃，人家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急呢。”
乔婉儿听苏桐没吃饭，一副我没心情吃的样子，说着说着，小嘴儿又微撅了起来。
苏桐假笑道：“这有何可着急的。”
乔婉儿数落道：“你怎能这般，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离开了柳絮，你若在去南陵，我该怎么办。”她年已十八，到了嫁人之龄，苏桐走后，家里若给她指亲，乔婉儿委实不知该怎生应对。
“别拿那四个犊子和我比，我和你，与他们和你，不一样。”
听乔婉儿这样说，无事闲出事的苏桐感到不爽：若是梁暮秋他们若有一人呆在柳絮县，你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乔婉儿略显羞答道：“是，是不一样，所以人家才着急嘛。”
时下，两人已到场院。
两人寻得一座草垛，苏桐脚踩松草轻松跃上。
苏桐自在躺在草垛上无耻道：“说吧，月圆夜黑，是不是想我明日要走，你要将身子献了？”
乔婉儿闻言心惊，臊了个大红脸，发出一阵蚊子般的声音：“浑球，怎能说出这等言辞！”
苏桐见她羞成这般，也没在如以前般贫嘴打趣，闻着乔婉儿的体香，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感慨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啧啧，美，真他娘的美——”
乔婉儿怦然心动：他又在念诗了……
两人距离很近，乔婉儿突然抛下娇羞，吐息若兰，淡淡红霞徘徊在她双颊上，鼓了鼓勇气：“六儿，你我私奔可好？！”
“什么？”
苏桐听完怔住，诧异中带着木讷：这孩子的思想怎么这么前卫。
在这个时代，绝大数私奔者，都没有好下场。
“私奔呀。”乔婉儿晃了晃胸前的银锁：“这些银子若是不够，家中还有，我知道我爹把银子藏在哪里，你若同意，我这就回家取，我二人连夜出城。”
“……”
苏桐神情夸张道：“你这都跟谁学的？”
他怔怔的看着乔婉儿，眼帘下意识眨了两下，他可不相信这个主意是乔婉儿自己想出来的。
乔婉儿满眼奇怪看着苏桐，心道：他什么时候从良了？
乔婉儿去苏家找苏桐其实就是这个目的，她无限想象此时的情景，她以为苏桐听到后会如发情的公牛般，或者打趣自己几句，然后以脱缰野马的速度带着自己狂奔出城，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桐会如此假仁假义……
乔婉儿嘟着小嘴道：“当年，县外河坡村的张姑娘就是和她中意的王秀才私奔了，听说现在人家都在凤州城生了三个娃娃，还开了一间裁衣铺。”
苏桐面无表情道：“那你知不知道张姑娘和王秀才前脚私奔，后脚她爹娘就在家磕墙磕死了？”
“呃——”
乔婉儿讶然，不敢相信的神情：“真的？！我，我爹娘应该不会那样吧。”
苏桐无奈的看着乔婉儿，其实他也想私奔。
夜幕里，乔婉儿哪会明白苏桐会以这理由搪塞，乔婉儿想起家中的爹娘，心中涌出惭愧：“我……”
片刻后，乔婉儿还是坚定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进火坑，总之，你不能去南陵。”
火坑？
随即，苏桐想到一个人，杜荷花的脑袋定然比乔婉儿灵光许多。
苏桐看着乔婉儿的胸部道：“老三不是在南陵吗，我又不是一直在南陵，一年后便回来。”
“一年后回来？”乔婉儿面露喜色，可瞬间又将信将疑：“那杜荷花怎的说你去了南陵便不会回来了。”
苏桐语重心长道：“杜荷花暗恋我，那蹄…，那丫头心眼多，她是不是说你若说服我与你私奔，她便在城外安排住处？”
乔婉儿诧异道：“你如何知道？”
苏桐耐心道：“上学堂时，她就坐在我旁边，我很了解她。”
苏桐胸中暗骂：杜荷花，你个小脆皮，斗心眼还能斗的过老子？今晚若得空闲，看老子不把你折腾个梅花里面鲜艳艳。
区区一年时间，乔婉儿自然能等，不过，南陵距离凤州千里有余，风险太大。
乔婉儿有些不相信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苏桐舔了舔嘴唇，依旧看着乔婉儿的胸部：“苏凤歌三个月后会去，到时你和她一起去不是更好？”
乔婉儿恍然大悟，急忙道：“是啊，我怎的没想到，按照礼节，赘婿成婚百天后，男方会指派一位家人去探望，到时候，我找个理由跟着去不就安好？”
心下担忧，继续嘀咕：“可是…，我该找些什么理由跟着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