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时,苏桐的影子出落在城东一处普通小宅院中,这宅院稀松平常,只见得三间瓦舍,院子里栽种一些农家细菜,周围没有砖墙,尽被篱笆围起。
这个时辰,不仅杜荷花她娘已经入眠,就连院中竹笼里的鸡都睡了,苏桐却一脸郁闷的趴在西耳房的窗户边,他淡淡看着屋内那空无一人的单人床,心中对杜荷花一阵咒骂。
苏桐没有失信于自己,回家后没有紧跟着刘管家,而是找了个空子开溜到此地,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在这最后一夜将杜荷花折腾成杜牡丹,可是……
他却没有见得杜荷花的影子,通常,杜荷花的窗户都是开着的,现在也开着,可里面却空无一人,苏桐承认,承认自己被杜荷花耍了一道。
随后,苏桐带着不甘走出了杜荷花家,脚步无声。
苏桐回到家时,苏松麟已被翠儿叫了回来,两人回来时,苏松麟倒还不错,红光满面,想来是翻了几次本,可是,翠儿的脸都绿了,急匆匆回了房,至于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翠儿不敢说。
“都下去吧。”
董怡淡淡说完,众丫鬟规规矩矩的离去,堂厅内只剩下一家三口,董怡倒是坐在右边,苏松麟翘着二郎腿端坐在左边,他淡瞄了一眼苏桐的左腿。
苏桐的左腿被刘管家的爪子扯了一下,裤子被扯烂,好在外套能遮住,况且苏桐将裤子的撕裂口系了一道,若是苏桐不说,当真没有人看得出他的腿肚还淤青着呢。
苏松麟笑嘻嘻的看着苏桐:“苏桐,听说明日你要去南陵和沈家那大丫头成婚?”
董怡冷哼一声:“不务正业的东西,儿子明日就要离家,莫不是你才知道!”
苏松麟嘬了一口茶,脸上甚是惭愧,诺诺看了董怡一眼,没敢多言。
坐在侧椅上的苏桐叹道:“沈家那妹子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苏松麟抢先说道:“沈若筠。”又加了一句,贱笑道:“她还有个妹妹,叫沈若言。”
董怡狠狠瞪了苏松麟一眼,苏桐见状,继续叹道:“咱家可真是阴盛阳衰,我若明日走了,你们可要在为咱苏家衍下屡香火,我是不会介意的。”
苏松麟来了兴致,对苏桐嘿嘿笑道:“不仅咱家阴盛阳衰,你到沈家也要小心点,不仅有小姨子,还有三个丈母娘,沈玄庐那老不死去的早,啧啧!留下三个娇滴滴的……”
苏松麟还未说完,董怡娇喝道:“回屋——!!!”
苏松麟对董怡贱笑挑了挑眉,似乎在说:我先回屋,等等咱二人衍香火。
接着,他一溜烟消失在堂厅里。
只见董怡被气的胸前上下起伏,苏桐语重心长道:“娘,你应该对他温柔一些。”
苏桐话音落下,董怡没有什么表示,神情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淡的看了看苏桐,好似苏桐若是在继续这个话题,她会把手中的丝帕化为砖头向苏桐砸来。
苏桐见事不妙,叹息的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作甚。”
只见苏桐不是向他卧房去,而是向外去,董怡立身说道。
“去撒尿——”
苏桐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
董怡柳叶眉再次紧皱,沉默片刻,看着苏桐吊儿郎当的背景道:“天晚莫要到处走动,回房请教歌儿诸多礼节才能入睡。”
“嘘——”
苏桐放完水后痛快的打了几个哆嗦,抖搂几下后直接离开,走到农具棚旁时裤子方才提上,双手还在腰间,这时,只见眼前的一幕,他愣住了。
面无表情的戚二娘,站在不远处。
苏桐怔怔眨巴两下睫毛:“二娘,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男茅房作甚。”
他的语气多有警惕。
戚二娘的胳肢窝里夹着一根打湿衣裳的棒槌,看样子来者不善。
“刘管家的……”戚二娘顿了顿道:“可是你踢伤的?!”
方才离开堂厅,戚二娘直接去了刘管家屋里,谁知刘管家却连下床开门的力气都没有,当二娘推门进去时只见刘管家蜷缩在床上正打颤呢。
起初,二娘还以为刘管家做那见不到人的手活。
走近刘管家床边伸手向刘管家的下身摸去时,却见刘管家如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蹭的一下把脊背挺的老高,而且还很僵硬。
直叫二娘吓的一哆嗦,问了三问才得知,刘管家不是做手活,而是……
这挨千刀的苏祸害!
“刘管家受伤了?谁干的,谁有那么大胆子,重不重。”
苏桐无视二娘胳肢窝里的棒槌,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道,间接不动声色的向农具棚靠近。
“少爷,莫不是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戚二娘阴阳怪气道:“二娘我与刘管家可是清清白白,是谁在场院回来的路上往我与刘管家身上泼脏水的,说什么刘管家穿二娘我纳的鞋子可否舒适……”
苏桐冷哼道:“刘管子这张嘴里油水还真不少,什么都往你这上下三张嘴里灌!”
论说坏话损话,这柳絮县里谁能比的过苏祸害,就言下这句,便是让戚二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想掏出咯吱窝里的棒槌大怒,谁知屁沟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黑夜中,苏桐早已将立在农具棚旁的锄头拿在手里,这种锄头能两头作业,一头锄草,一头勾土,地旱时,锄草会遇到障碍,用另一头的铁钩勾勾土会方便许多。
苏祸害说的风轻云淡:“二娘,你说这铁钩子若是勾进人的屁股里,会不会冒几天血?”
好在有衣裳隔着,苏桐也没多使力,只是将钩尖杵在戚二娘的肉间。
戚二娘丝毫不怀疑苏祸害会做出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情,她脸色涨红近乎于深紫,就好像一个兽医拿着胳膊一般粗的大针管子在一个妇女屁股后面比划,这种感觉真的会使人崩溃。
“祸害,不,少爷,老身知错可好?!……”
戚二娘尽量保持镇定,大气都不敢喘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棒槌:“咦,哪个挨千刀的把棒槌塞到老身手中的,真是该死!”
戚二娘在苏桐鄙夷之下如缴械投降一般将棒槌扔在了地上,瞅瘟神一般瞅一眼苏桐,看了看天气:“少爷,老身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歇着,老身先告退了。”
说完,戚二娘试图躲开还杵在后面的尖勾,间接惊喜发现苏桐并未有咄咄相逼的意思,立刻加大了动作幅度,转身后,便朝黑漆铜手小门撒脚而去。
“老蹄子!——”
苏桐瞪着如牛大眼看到从门板上差些撞晕的戚二娘,极为不屑的将手中锄头扔在地上。
回到卧房门前时,苏桐只见窗下烛光未灭,心中来了兴致,难不成苏凤歌还在房里等自己不成?
嘿嘿!……
“吱钮——”
手握一本诗经的苏凤歌只见苏桐面带笑意的推门而进,时下把诗经放在桌上,随言问道:“你是去忙何事,这般晚了才肯回来。”
“莫不是你等的不耐…”苏桐漫步走来苏凤歌身边,还未将屁股坐在凳子上与把话说完,却看到桌上的诗经,随之拿起尤为诧异:“咦?汝坟!…,姐姐,你竟看汝坟。”
汝坟,这诗写的大概是如饥似渴的女子想念远役的丈夫,在河边看到求偶的鳊鱼,女子心中烈火燃燃,如那鳊鱼变红的尾巴,怎奈,虽是心欲似火,父母却在一旁……
苏凤歌愣了一下,顿时脸色羞红,芊芊玉手不轻不重的打在苏桐的肩膀,顺势将诗经抢过来:“你这混小子,怎能将为姐说的如此不堪,为姐方才本是巧揭到第十一页,还未看里面有什么,却不想被你如此奚落。”
话音落下,诗经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被苏凤歌扔在桌上。
苏桐长长的“哦——”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嘀咕道:“十一页,似乎这三个字如蚂蚁一般夹在书线边。”
“……”
苏凤歌愕然一下,无言以对,抬手欲打苏桐,玉手不舍落下,便气的坐在座位上扭过头不理苏桐。
苏桐见状,从桌上拿了一粒无名子如丢花生米般剥开丢在嘴里,瞥了正在生气的苏凤歌一眼:“你若没事就离开,当然,你我同床共枕我也不介意,顶多我吃点亏。”
“你……”
苏凤歌听到苏桐如此混账言语,一双细长眼圆睁怒瞪苏桐,心道:同床共枕还你吃亏……
随之掐住自己的纹花袖口继言气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苏桐叹道:“你还不走啊。”
苏凤歌沉默片刻,确也知道苏桐的脾性,跟他斗嘴,委实是自寻死路,面无表情道:“奶奶与娘亲让我教你成婚礼数,到了沈家莫要失掉我苏家的面子才是。”
苏桐好奇的问道:“你成过婚?我怎么不知道。”
“你才成过婚。”苏凤歌的眼圈红了:“来到你房是要好言教你,莫不是像这般受你气来?!”
苏桐似乎没看见苏凤歌这楚楚可怜的样子:“那你怎么了解成婚礼数,再说…”苏桐邪邪一笑:“姐姐你已二十六岁,若在乡下,再过四年怕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而今你却还未出阁,莫不是…,莫不是姐姐你好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