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怡细想片刻,摇头道:“不可能。”
苏松麟解释道:“赵元欲把二公主许于苏桐,赵栎奴却提议薛灵萱,薛莫峥可是手握二十万虎贲兵符。”
苏松麟继续感叹:“年仅十八便如一个壮年皇帝,而今她年长八岁,两个赵元,抵不过她一个赵栎奴。”
苏松麟一席话,若叫旁人听了,定是云山雾里,董怡细细琢磨后,脸上却是一幕煞白。
一石三鸟!
薛莫峥手握二十万虎贲,端坐皇位四十余年的赵元怎能不眼红。
赵元若将自己的二孙女许给苏桐,必然能灭了苏家,不过,皇族的中坚势力必然也会被重创。
然而,若将薛灵萱许给苏桐,那么皇族今后要给苏家定个什么罪名,到时与苏家是亲家的薛家必然遭殃,薛家那二十万兵符也只能倾囊相送了。
赵栎奴是与薛灵萱并肩的郡主身份,虽说是赵元的亲长孙女,可惜她命不好,没有一个被尊为皇太孙的哥哥或者弟弟,反观二公主赵玄鱼,他弟弟虽然平庸,好歹顶着一个皇太孙的金帽子,若是不出意外,赵元归西,皇位只能归皇太孙所得。
因为,皇太孙的父王,三王爷早就驾鹤归西了。
想想赵栎奴年幼的身份是多么卑微,四王爷早年战死,她无依无靠,而今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年仅二十六啊,两个赵元不敌一个赵栎奴!
董怡的呼吸寒凉,怔怔的看着苏松麟:“现在该怎么办!”
苏松麟玩味道:“薛家二十万虎贲没有易主,可是,八年来,赵元渐渐苍老,心力憔悴,赵栎奴却是羽翼丰满,等待时机。”
八年,八年前,赵栎奴一个提议,为她赢得八年韬光养晦的时间。
董怡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什么时候觉察到的?”
苏松麟傻笑道:“八年前,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对老子说过一句话。”
董怡神情怪异。
苏松麟似乎想到某件有趣的事情,憨笑道:“一匹胭脂马,要花十年的时间,长出一对鸡翅,变幻为龙。”
……
……
彼时,苏桐已在通往凤州郡都的官道上。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除了在官道边断断续续的客栈打尖,其余时间都是行走在路上。
此时,天色傍黑,夕阳只剩下一抹红玉,距离凤州郡都泉阳府还有一百里余些,众人索性在官道边找了间三俗客栈住下,打算第二天启程。
所谓三俗……
“日狼日虎日豹子,骑着老鹰日燕子。上日天下日地,趴到地上日蚂蚁。日蟑螂,日马蜂,钻进洞里日长虫。门板日个洞,平地日成坑。想以前,一夜八炮不用歇,今日撒尿用手捏。想当年,豪情壮,随便顶风尿三丈。现如今,中了邪,顺风使劲尿一鞋。想当年,就是爷,一夜八回不用歇。现如今,没法说,三月一次用手撮……”
客栈大堂里,三五桌大老爷们显得零零碎碎。
离小舞台最近的一张八仙桌,苏桐翘着二郎腿,吃着煮花生,嘴角还挂着要多贱有多贱的笑容,看着台上手持呱嗒板唱着颇为骚荡小曲儿的半妆小厮,不时还叫一声“好”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的风范。
一旁,萧佩喜绷着棺材脸,时不时夹口桌上的几样小菜,生怕这里徐娘半老的老板娘不知道他是太监,用双筷子都得兰花指状,吃一口小菜,还得用另一只空闲手拿着丝帕在嘴角抹一抹,样子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这两日,萧佩喜倒没有再向苏桐施毒,不是因为没那本事,委实是没有机会,每日行路,苏桐必然与萧佩喜保持十米距离,饶是进了客栈,也要装作不认识般保持距离。
今日,也不知苏桐哪根筋搭错了,竟与萧佩喜离这么近。
萧佩喜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投向他,他却只顾听着台上小厮唱的淫词乱调,让萧佩喜不得不对苏桐产生怀疑:这小不死的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想到这里,萧佩喜峰回路转,挑了挑眉:咱家且不与你施毒,饶是你耍出万般花样,楼上那两个小娘皮却不能耍花腔。
苏桐在楼下潇洒自在,乔婉儿却在楼上含羞欲死,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殊不知在柳絮周围一些乡村野店也有不少此类乱调,她不过是没去见识罢了。
接连半日,乔婉儿一直闷闷不乐。
中午半道歇息时,苏桐皱眉惋惜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不应该那么冲动带你去南陵啊。”
乔婉儿没有深究,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愈想愈想哭,愈想愈不是滋味,难不成才一天的时间,他便烦自己了不成?
乔婉儿见苏桐一人在楼下滋润,她却只能羞愤欲死的坐在客房窗边,看着,听着,即使她不愿意听楼下传来的淫词滥调,却也不得不听,她生怕苏桐跑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楼下几名江湖路客无意望到乔婉儿,见她迟迟不肯离开窗边,想来是听这小曲听上了瘾,若不是见房门站着两位不是凡物的东西,江湖路客早就上去调戏一番了。
半个小时后,苏桐上楼而去,萧佩喜吊着三角眼紧随其后。
乔婉儿客房门口,虎娘与豹娘不太长眼,苏桐在门前静静站着,两只凶物却横着她们杠子般的手臂阻拦着苏桐,不想让苏桐进入乔婉儿的房间。
苏桐沉吟片刻,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喏,男女通用,楼下那几个江湖路客体格不错,你们不用客气。”
虎娘脸色立刻潮红,瞄着苏桐手中的纸包之余,羞涩的看了一眼豹娘,豹娘则是羞涩的看了一眼萧佩喜。
萧佩喜委实也知道虎娘与豹娘的喜好,丝帕掩面,一脸厌恶的向她们摆了摆手。
虎娘与豹娘看到萧佩喜示意,两人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消失在门前。
苏桐一脸感叹的看着中间早已消失纸包的两根手指,没有继续驻足,欲想推门而进。
“你可得守身如玉。”
只见苏桐要进乔婉儿的房,萧佩喜掐着兰花指朝他背影轻嗔了一句。
苏桐转身瞅了一眼萧佩喜,摇头叹气道:“傻逼!”
“吱钮——”
脸带贱笑的苏桐推门而进。
乔婉儿随手关上窗门,眼圈泛红的走向床头,幽怨的看了眼苏桐,委屈和生气全部写在绯红的小脸上。
在床上打坐的苏香凝见乔婉儿如此,似乎不太认同,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一双杏眼里显出苏桐的影子后,略显有些震惊,转眼便将枕头底下的绣花圈拿了出来,手中不知怎么也变出一枚绣花针来,一副警惕的看着娓娓走来的苏桐。
苏桐随手在茶几边的花瓶里摘得一枝花,走到乔婉儿身边:“婉儿,送你的。”
乔婉儿不解风情的继续生气,扭过小脸不作理他的姿态。
看着眼前老板娘在路边采的野花,苏桐突然记起,妈的,这个时代根本不流行送花。
苏桐瞥了眼正在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苏香凝,沉吟道:“苏香凝。”
苏香凝答应的那叫一个脆:“唉。少爷,何事。”
苏桐向另一张雕花床扬了扬头:“去那张床睡。”
苏香凝摇了摇头,拒绝的也叫一个脆:“我不。”
苏桐木然,瞪了一眼拿着绣花针的苏香凝,胸中气闷:草!……
乔婉儿只见苏桐坐在了自己身旁,抬抬丰臀,躲开苏桐,随手推他,不情愿道:“你去那张床睡,我与香凝一张床。”心中还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
苏桐为难,不耐道:“你生气也得需要个理由吧。”说话间,苏桐将鲜花强行插在乔婉儿的耳上。
这个时代的女子果然不喜欢戴花,乔婉儿随手将鲜花从耳后摘了下来,嘟着小嘴生气道:“你明知故问。”
苏桐颤颤道:“想家了?”
乔婉儿生闷气,明显不是想家,她将鲜花的花瓣一片片往地上拈着。
苏桐一脸心疼的看着鲜花,沉默片刻,随手在怀中拿出五百两的金票,在乔婉儿面前晃了晃,得意道:“你瞧这是什么?”
只见金票上大大一个商字,乔婉儿压根没将金票放在眼里,生气道:“别想岔开话题,这张纸是什么与我有何关系。”
“……”
别说苏桐,就连看到金票第一眼起就开始放光的苏香凝都看不下去了,一脸幽怨的对乔婉儿道:“婉儿姐姐,这张纸在郡都大钱庄能兑换五百两黄金。”
黄金?五百两?
金票,乔婉儿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见过百两以下的银票。
苏桐赞赏了苏香凝一眼,对乔婉儿道:“实话说吧,我心想去南陵道上逃婚,辗转回去柳絮接你,有了这些黄金,别说私奔,便是带上你爹娘一起走,也是绰绰有余。”
钱财对乔婉儿,浮云而已。
相比之下,苏桐的一席话,乔婉儿深刻的认识到自己错怪了苏桐,眼圈立刻不红了:“你怎的不早说。”
“你看你那恶人先告状哩样。”苏桐鄙夷了一句,质问道:“知不知道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