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韩施雅转身步下楼梯，来到了五楼，站定在两户门前，继续她的解释，“根据舒雅的回忆，当她到达四楼时，手机的铃声突然停止了。

她根据声音的强度判断，声源仍在楼上，因此决定继续上行。”

这时，曾焕闵终于明白了韩施雅的意图，“原来如此，凶手实际上一直隐藏在五楼。

等到舒雅接近四楼时，他便把手机调至静音，待舒雅上到楼上之后，他便可以安然从五楼的门离开，顺利逃离现场。”

韩施雅对曾焕闵的理解表示认同，

“没错，这正是他能够悠然离开的方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凶手要在舒雅即将到达四楼时将手机静音，甚至在此之前，他已经开始逐渐减小音量。”

“减小音量？”曾焕闵显得有些困惑，“那舒雅不是更容易注意到吗？”

“正相反，”韩施雅解释道，“如果声音太大，舒雅很容易意识到凶手与自己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

曾焕闵恍然大悟，补充道：“对了，三楼散落着许多碎啤酒瓶，踩上去必然会发出声响。

一旦舒雅踩到这些碎玻璃，发出声音，凶手就能精确判断出她的位置已经到达三楼，于是便开始减小音量，并且计时把手机调至静音状态。”

韩施雅向楼上的方向望去，略带松懈地说道：“现在感觉好多了。只要我踏进案发现场，头就开始疼，那里的混乱程度让人难以忍受，凶手故意留下了过多的线索。”

她解释的“乱”不是指现场散乱的垃圾，而是那些不属于原住户的物品。

未吃完的方便面盒，半空的啤酒罐，三种不同品牌的烟蒂，以及用于吊起尸体的绳子上还挂着制造商的标签，角落里的一个印有超市标志的塑料袋里还装着收银小票。

“这一切，”韩施雅继续说，“都是凶手有意留下的。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线索，但追查下去全都是徒劳。”

曾焕闵回应道：“也不能那么肯定。”

韩施雅坚定地说：“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如果追踪这些线索，不仅浪费时间，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可能还会让案件更加复杂。”

通常情况下，犯罪者会尽量清理案发现场，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凶手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制定了周详的计划，在现场留下了许多线索，每个线索都像是一条路径，但追踪下去却可能一无所获。

因为凶手也知道自己可能无意中留下了什么线索，所以索性进行了一次“大隐隐于市”。

曾焕闵，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清楚地知道，即使知道这些线索可能是误导，他们仍必须调查。毕竟执法部门的办案不仅仅依赖推理，而是更多地依靠细致的调查和取证。

面对韩施雅直率的言论，曾焕闵知道这出于好意，但他依旧提醒道：“办案不仅仅靠聪明的头脑，还需要多方面的合作。”

韩施雅明白曾焕闵的意思，“是的，我明白了。”

曾焕闵继续道：“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杀害章榴是经过周密计划的。但他为什么要引诱舒雅来现场？为何留在现场？我认为关键可能在舒雅身上，因此需要你去调查舒雅。”

韩施雅一愣，“啊？我不合适，我只是个片警，并不属于侦查队。”

“所以，我打算将你调过来。”曾焕闵说道。

韩施雅正要说些什么，曾焕闵又补充道：“不用急着回答，考虑一下。但要抓紧，明天早上给我答案。我先送你回派出所。”

曾焕闵将车缓缓停在派出所前，刚当韩施雅触碰到车门把手，准备下车时，她的父亲，韩陌，如一阵风般冲了出来。

他迅速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如利剑般锐利地射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曾焕闵。曾焕闵也毫不示弱，回以冷冽的目光，两人的气场在夜色中碰撞，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

韩陌，一个身形矮小，深度近视，中年之后更显得发福，其貌不扬的男人，仿佛一个被随意投掷进人群中的陀螺，如果不仔细看，人们甚至会误以为他一直蹲在那里。

曾焕闵和他之间的恩怨，追溯到韩施雅的母亲闫玉桦还在世时就已根深蒂固。

当初，两人之间的矛盾被闫玉桦的存在稍作平息，但自从闫玉桦因公殉职后，两人之间的争斗便不再有所遮掩，每每相见，必是针锋相对，甚至不时升级为肢体冲突。

起因无他，年轻时的曾焕闵曾暗恋闫玉桦，却因性格内向未曾表白，眼睁睁看着闫玉桦在家人的安排下与韩陌步入婚姻的殿堂。

最让人咂舌的是，韩陌与曾焕闵曾是邻居，韩陌总觉得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身材高大的曾焕闵阴影之下。

尽管曾焕闵从未明言，但韩陌的直觉告诉他，曾焕闵对自己妻子的感情远不止友情那么简单。

因此，韩陌几乎每日都去接闫玉桦下班，誓不让妻子有机会与曾焕闵单独相处，哪怕他们的女儿韩施雅已出生，韩陌的这份戒备依旧不减，他总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面对即将爆发的冲突，韩施雅急忙拉着父亲想要离开，同时匆匆向曾焕闵告别，意图让他赶紧驾车离开此地，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

曾焕闵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深吸一口气，随即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离。

然而，就在车子刚要消失在夜色中时，韩陌高声嚷嚷，挑衅的话语划破宁静的夜空：“有本事就别跑，怂货！”

韩陌的挑衅像是在夜风中燃起了火花，曾焕闵紧紧地按下刹车，动作流畅地挂上停车档，熄火后迅速拔下钥匙，开门下车，步伐坚定地朝韩陌走去。

在曾焕闵的面前，韩陌的身形显得更加矮小，他就像是一只勇敢挑衅的松鼠面对着一头狗熊，尽管内心忐忑不安。

韩陌还是硬着头皮，挺直了脖子，挺起胸膛，用一种“敢动我试试看”的姿态瞪视着曾焕闵。

韩施雅立刻站到了他们两人之间，首先转向她的父亲韩陌，严厉地说道：“别动，把那副眼神收好，别再龇牙咧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