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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真相

破封 秋山君 2024-03-22 23:20
看着李茂炽热的眼神,纪川却罕见的感受到了几分羞愧。

他甚至不敢看着李茂,似乎是想要逃避什么一样,低下头,可到底是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最终还是点点头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可他却在心里暗暗吐槽道,若是叫眼前人知道了,眼前这两个被他寄予厚望和嘱托的人,不过是肃王的走狗,他会不会想要骂人.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必再告知他了。

为了确保安全,确定李茂不再参与计划后,他便主动离开了。

或许是为了表明自己不会泄密,又或许是为了让那些暗地里的蛆虫放心?

总之,最后只剩下纪川和叶临两个人调查这件事了。

目送着李茂远去,纪川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是那么悲凉,不禁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李茂牵挂先父先母,因此被迫放弃调查,虽不甘愿,却也只能认命,遗憾离场,以前的纪川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其实当年一条鞭法事发之后,楚墨去御书房向皇帝进言,那场使得洪襄与皇帝君臣离心,使得一条鞭法被弃之不用的对话,纪川知道其中的内容。

因为当年楚墨出了御书房的门,便直接告诉了自己。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楚墨多么信任自己,而是为了敲打他,禁止他向外透露出任何有关这件事情的信息,尤其是一条鞭法的真正提出者。

“我已经将把一条鞭法的真正创作者是你这件事情,告知了陛下。”

纪川现在回想起来,还能依稀想起楚墨当年说这些话时,脸上的漫不经心和三分阴毒。

当年的纪川自然是不理解,这究竟是为何。

他不明白,楚墨明明可以冒领功劳,却偏要把自己供出来,因为当年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楚墨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个疯子,他可以仅仅因为不想受制于手下,而断了一条有功于万民百姓,天下社稷的良策。

他甚至可以因为对夫子的怨恨,而断了老师的前程。

起因不过仅仅是当年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你知道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的时候,他的眼神多么有趣吗?”

那时候的楚墨状若癫狂,狰狞又可怖。

可笑当时纪川还傻傻的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解释是我代笔呢?”

楚墨当时看向纪川眼神,跟看个傻子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纪川也觉得自己当年天真的可笑。

也是,对于那样一个撒谎成性的人来说,不过泼一盆脏水,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楚墨看向纪川,眼神中透着几分悲悯,又带了一点疯狂。

“那自然是你图谋不轨,私下勾结洪襄,偷偷将这篇文章以我的名义递上去,试图扰乱朝纲,妄想飞黄腾达。”

“而洪襄自然是觉得此事有利可图,于是,答应与你作戏,献上了那一纸奏折。”

这一番话如雷鸣一般炸开在纪川的耳边。

他先前以为自己自从来到异世,杀了那么多人,背地里为楚墨做了无数肮脏的交易,已经算是罪孽深重。

可耳旁的这一番话,还是打破了他的底线,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人竟能如此恶毒,毫无缘由的,便将两个人同时推下地狱,甚至不顾万民的死活。

真相是多么荒谬可笑。

“当然,我跟他毕竟也算是师徒一场,自然不能看着他坠入深渊,所以我拉了他一把,向圣上求情,只将他罢官。”

楚墨开口说道,语气中的傲然,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可罪魁祸首不正是他自己。

“你看,纪川,这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写的那篇文章,洪老一世英名,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楚墨眼含笑意的看着纪川,面上明明带着微笑,眼神却深不见底,直冷的纪川心中如临寒潭。

“所以啊,纪川,你已经酿下如此大祸,以后就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吧。”

“毕竟若是哪天,你写的一条鞭法的事情传了出去,毁的可是整个皇家的脸面,到了那个时候你猜圣上会不会还像今日这般好说话,轻而易举的放过洪襄?”

“若是此事泄露出去,那你可要记好了,洪襄就是因你而死的。”

当时明明是夏日,纪川却感觉寒意深入骨髓,冻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是啊,这样绝佳的良策只能是由皇室想出,若叫世人知道这其实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影卫所作,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如今兜兜转转,洪襄的死还是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纪川心中苦笑,却对命运无可奈何,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只能低头认罪。

皇帝毕竟顾及着洪襄功名在身,又是朝中官员。罢官便就罢了。

可纪川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他一个卑贱的奴仆,竟然敢作出如此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要严惩。

于是一纸诏书,四十杖的脊杖,几乎生生打掉了纪川半条命。

就在纪川奄奄一息,意识近乎要昏迷的时候,他依稀听见楚墨对他说,“纪川,你是我捡回来的,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你这辈子都注定属于我,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你不准逃,这一生,你注定要跟我一起烂在泥里。”

何其荒唐,纪川欠了他一条命,自此,便搭上了一辈子。

纪川看着李茂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此时虽说李茂已经退步了,可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就此罢休,前路仍是漫漫。

但这侧面也向他们传递出了一个好的信息,至少他们朝的方向正确。

若是不出意外,接着往下查,就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的主谋就锁定在礼部的尚书和侍郎身上了。

可究竟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个,还要细细调查。

可不曾想计划推进到一半,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日纪川蹲守完礼部会客栈,边看见一个熟人站在院中。

来人正是崔陆。

他一来,准没好事,也不知楚墨有了什么吩咐。

纪川在心中暗道,若是真有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可他想到前两天那个被自己追踪的黑衣人,心中就感觉十分不妙,就怕是楚墨已经怀疑他了。

果不其然,崔陆一开口,便是叫纪川回府。

“可此事我尚未查完,事情正进展到关键之处,再往下查定有收获。”

崔陆向他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却没带什么好意。

“纪统领,属下这次来找您,可是奉了主人的意思,您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大可等回府了,您亲自向主人一一解释。”

“属下可没有您在主人面前的脸面,自然不敢像您一般抗旨不遵,毕竟,您这恩宠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那恩宠二字,竟叫他念的缠绵悱恻。

好像故意惹得人遐思。

不过这种话,纪川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墨那种人,绝不可能对任何人抱有真心。

但是崔陆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固然有崔陆对他有偏见所以说话难听的缘故,可更多的,想来反应的是楚墨的意思,自己可以对崔陆的话不理不睬,但是对楚墨的吩咐还是要听,哪怕他们如今对对方都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信任,可一时间大家都不想撕开那层窗户纸,于是面子上的工程能做还是要做一些的。

回到肃王府,纪川想象中的那种拔剑张弩的气氛并没有出现,相反,楚墨的态度甚至可以谈得上温和。

这让纪川觉得十分奇怪,要知道早些年,楚墨在宫中可是出了名的孤僻乖张,虽说后来出了府,成了肃王,脾气有所收敛,可纪川知道那不过是表象,实际上楚墨还是那个阴翳的人,甚至因为学会隐藏,变得更加严重,只是表面看起来还像个温柔公子,于是这些年风评好了很多。

平常时候,外面的人瞧见了,还要夸楚墨一句温润公子,可纪川因为太过熟悉楚墨,是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大多数时候,楚墨的内心依旧很暴躁。

可这次很是奇怪,楚墨的态度竟然意外的温和,按照纪川先开始的猜测,那晚的黑衣人是楚墨不放心他所以派去监视他的,可后来那人暴露在他的面前,那么楚墨一定知道自己察觉到了不对,纪川本以为楚墨叫他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可是楚墨偏偏一字未提。

纪川有些琢磨不住他的心意,不过既然楚墨没有提起,他自然也不会想主动去找不痛快,当然也选择闭嘴。

可楚墨虽弱没提这件事情,却问起了他这次调查的结果。

这倒是出乎纪川的意料之外,这些年,楚墨为了向王府和外界各处的人传达出自己对于纪川的信任,是以大多数的任务都不会过问,一般纪川查出来如何便是如何,很多时候结果也不过是问一嘴,像今日这般,还在过程中便开口的询问的情况实在是罕见,不过纪川到底是楚墨的手下,那么汇报工作自然也是应该的。

但是楚墨的这个举动到底是叫纪川意识到了不对劲,看来科举舞弊一案跟楚墨也没少有关系,可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就只能是那晚自己抓住的那个黑衣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在为楚墨做这些事情了。

林朔做这件事,少说也有一年了,那支死士培养出来也要时间,就自己那晚看出来的实力来说,没有个三五年是培养不出来那样的人才的,这样粗布推测一下,起码在六七年前,楚墨就对自己有所隐瞒了。

说得再直白一些,那时候,楚墨就不再信任自己了。

只是如今事情被自己发现,算是被迫摆在了明面上,除了那支暗地里的死士,明面上的影卫队虽说还是自己管辖,可是上次处理完水患的事情后,楚墨便让自己放权给了崔陆,如今这样的情况看来,自己不过是挂了个名头的统领。

以他这么多年对楚墨的了解,这代表着他离被楚墨抛弃不远了。

这么多年来,纪川早已不再畏惧死亡,甚至在某些时候,他还渴望死亡的到来,毕竟那样可以痛快的结束他卑劣的一生,早些对他造下的罪孽有一个交代。

可如今,他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要在死之前解决掉,否则,他想来是会死不瞑目的。

这方,纪川一边暗地里思索这些事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跟楚墨周旋。

“也就是说,你已经查出来林朔与官场勾结的证据了?那幕后主使呢?可有什么线索了?”

楚墨淡淡问道,斜眼打量着纪川,这人在这种事情上从来没叫他失望过,虽说自己如今一句打定主意要废掉他了,但事到如今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是他第一个培养出来的人,有这么有才有实力,毁了实在是可惜,可他偏偏又主意太大,实在是不好把控。

那么,为了自己的大业,也只能是牺牲他了。

这样想着,楚墨的眼神中不由得带了几分遗憾,可一想到这样一来,眼前这人就会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再也没有人能够从自己身边夺走他,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再轻易离开,楚墨的心情便又好上了三分。

不过楚墨心中的这些想法,纪川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还在回答楚墨刚才的问题,“是,林朔与官场有勾结,已经实锤了,可如今只是查出了一个员外郎,至于背后真正的主谋究竟在礼部任何职,还要细究。”

“只是证实那员外郎是泄露考题的官员一事,只有人证,人证不确定性过大,所以还要接着查出更有力的证据。”

“嗯。”

楚墨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声音却听不出喜怒,纪川也只好接着保持沉默。

不过楚墨接下来的责难却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本王记得,本王最先开始给你的命令,只是杀了洪襄,你倒是会看事做事,竟然还去查了科举舞弊的相关事情?”

“纪川,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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