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眼看着身前的人,他原想着,这人藏着如此之深,想来怕不是什么熟人,可面巾掉落后,纪川却并不认识,这人与事实严重矛盾的行为更是加深了纪川的怀疑,眼前这个蒙面人的身份想来不简单。
眼看着自己的面巾掉落,那黑衣人不仅面露凶光,自己如今身份暴露,若是就这样回去,叫主人知道纪川已经瞧见了自己的脸,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想到主人先前的吩咐,他不由得想要破釜沉舟的赌一把,要是自己能够在这里直接解决掉纪川,也算是为主人解决了心头大患,想来主人能够看在自己戴罪立功的份上,对自己从轻处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得愈发毒辣,像是要把纪川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边纪川也觉得纳闷,自己明明不认识他,他怎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是先前灭门时得罪过的什么人,没有斩草除根杀干净,如今找上自己的麻烦了?
还没等纪川思索的所以然,那人便已经抽出凶器,上前作战,只见他手中握住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泛着诡异的绿光,想来时萃了毒。
他翻身上前,招招皆是直逼要害,尽往着纪川的心口和脖颈等要害处下死手,没过两招,便把纪川也惹怒了。
纪川原本想着,先将此人控制住问出个所以然,但是看见对方一副没给自己留活路的样子,自然也不愿意再跟这种人讲什么情面。
他径直抽出腰间的软剑,便迎战上前,先前是纪川手下留情,如今纪川正面迎敌,又有飞渊在手,自然是更显神勇,十招之内,便依稀可见胜负了。
那人眼中不由得透出几分绝望,他万万没有想到,纪川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再这么打下去,自己的性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于是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上前两步便直接踩上了纪川的大腿,借力使力,直接一个空翻向下,手中的匕首便直接指向了纪川的心脏,整个人一时间直接笼罩在了纪川的上空。
纪川瞳孔微缩,心中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会使这招!
因为心中惊讶的意味太强,纪川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滞,等他反应过来时,来人的匕首已经距他不过几寸。
风驰电掣之间,纪川猛然蹲下身子,在泥土地上翻身一滚,慌乱的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那人见他们已经拉开了距离,当机立断,直接趁机逃跑了。
而纪川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缓冲过来,那人刚刚使得那一招分明是自己独创,可他怎么会使?
这招式自己只交过王府的影卫,可方才那人自己分明从未见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纪川如今脑海中一团乱麻,过了续集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路。
照如今的情况看来,这人跟王府一定有牵连,那那人是王爷派来的?若是如此,那么就已经摆明了楚墨如今不相信自己,楚墨手下如今或许不止这一人的存在自己不知道,更有甚者,楚墨甚至可能在背地里已经培养出了另外一支可以供他驱使的死士。
若是如此,那楚墨还费力的从自己手上夺权又是为了什么,甚至不惜再培养一个崔陆作为自己名义上的接班人,难道仅仅是为了麻痹自己吗?
可自己区区一个影首,没有了他,自然还有的是人可以替楚墨卖命,他至于为了一个纪川来布下这么大一盘棋吗?
那事实呢,事实究竟如何?
纪川觉得自己的脑子如今像要裂开了一般,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到客栈,至于剩下的事情,还是等他明日理清了思路,再细细思索吧。
肃王府。
“你说,你叫他看见了你的脸?”
楚墨坐在主位,面色阴冷,声调中透着几分嗜血。
底下的人颤栗不止,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看见这人懦弱惜命的样子,楚墨更是心烦气躁,若是此刻在这里请罪的是纪川,他定然不会这副做派,他只会缓声道,“属下知错。”然后就静静跪在那里等候,不卑不亢,仿佛无论到了何时,永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叫自己是又爱又恨。
想到纪川,楚墨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一贯聪明,又有心眼,这次发现自己被人追踪,肯定意识到了不对,搞不好,这废物还不定泄露了什么关键信息给他,说不定纪川此时已经怀疑到自己的身上了。
这些年,他能感觉出来纪川对自己愈发冷淡,世人都说纪川对自己忠心耿耿,可他分明能感受出来,纪川的心根本就不在自己这里。
他虽然口口声声喊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主人,可心却从未服气过,要不然,也不至于跟自己发生那么多矛盾。
他什么都好,就是自己的心思太多,实在不是个适合做影卫的人,于是在开府之后,自己便瞒着纪川又创建了一支死士,与纪川所管辖的影卫队彻底分开,若不是这次的意外,他本还打算一直瞒着纪川。
本来自己先前与纪川表明心意之后,就打算叫纪川做自己的身边人,虽说到时候入内宅要废去一身武功,可他以后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搏命,也不算亏待了他。
培养崔陆也是有这方面的打算,便与日后可以接管影卫,至于自己培养的另一支死士,就算是暗棋,不到万不得已需要保命的时候,自己也不愿将起暴露。
可如今因为这个废物,自己之前的一切安排都有可能被打乱,一想到这里,楚墨的眼神就变得十分狠辣,看向他更是冰冷无比。
“既然你在这么没用,那就去死吧。”
那人听到这句话,面色惨白,可还没来得及等他求饶的话说出口,便被飞来的暗器封了喉,一招毙命。
死不瞑目。
纪川昨晚遇见了那样的事情,心绪震荡,但是事态紧急由不得他意气用事,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耗费太多的心血,尤其是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人真的是楚墨派来的,那么显而易见,楚墨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留给自己去调查这些事情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他强行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可还没有等他们查出个所以然,就发生了一件事情,打乱了他们所有的安排。
那日,他们调查完后回到客栈,却在大堂被小二叫住,说是有人留给了李茂一张纸条,李茂对此也是疑惑万分,可在他拿起纸条的那一刹那,脸色大变。
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一个地名——洞溪村西边十里地。
纪川和叶临看见这话都觉得不明所以,可不知道为何李茂反应这么大。
叶临试探着问道,“怎么了?这是哪里?”
李茂脸色发白,一言不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收好纸条拔起腿就跑。
纪川和叶临面面相觑,却也担心他出意外,便直接跟上了。
只见他径直来到一片荒地,,看着没有说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荒凉,毫无人烟。
可再往前走几步,便看见了一个坟头,那土瞧着还新鲜,像是刚刚埋进去一样。
看到这里,纪川心中略略便知道了个大概,想来,这里就是李茂父母的埋骨之地了。
怪不得李茂这么紧张,当时李茂父母的死,在林朔的干涉下,走的并不光彩,甚至那时候李茂穷困潦倒,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能给他们立,那么丧事肯定办的也很低调,出了李茂,估计没什么人知道他父母的遗体究竟葬在何处。
可是如今这个地址却突然被人爆出来,若说是无意之举,纪川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这样一分析,那么送纸条的那个人意思就很明显了,左不过是威胁。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阴险了些,夺了一个书生的文采还不够,甚至不顾及一句“死者为大”,还搭上了亡者,真是禽兽不如。
叶临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他们千算万算,以为如今李茂身无一物,自然是毫无短板,可他们还是低估了人心之恶。
这次只是递了一张纸条,可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墓地所在,若是此事李茂还不脱身,那么下一次呢,他们是不是会直接掘墓鞭尸?
纪川不敢赌那些的良心,如今的警告已经如此明显,谁都不敢打这个保票。
李茂起的胸膛直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着父母尚且完好的墓地,不知怎的,他突然就蹲下身,过了许久,才能勉强听见他的哽咽声。
纪川看着李茂,饶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见多识广,这么多年下来,也是见过不少阴谋诡计,可看见这种事情,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着眼前人伤心成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或许他也不仅仅是悲伤,更多被包含在哽咽中的,是悲愤,是无助,是怨恨。
他们都不理解,不过是想要求一个公平,一个安稳,怎么就会这么难,难到如今连死者最后的一片安宁都保不住。
叶临一贯跳脱,可遇见这种事情,也是沉默不已。
过了许久,李茂才缓过来情绪,他自然也知道如今这张纸条意味着什么。
那群人既然已经开始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威胁他,说明这段时间他们的调查已经戳到了他们的痛处,这里面涉及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林朔,还有无数隐藏在朝廷中,尸位素餐,贪污腐败的害群之马,这群人一日不除,百姓便一日不能有安宁日子过。
已经走到这一步,想要放弃,李茂自然是不甘心的,可他却也实在不敢赌,那可是他的父母,他愚昧不孝,生前未能承恩于他们膝下,甚至因为自己的缘故,为他们引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如今,他们难道又要因为这个不孝子,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他实在是不敢赌了。
时间在沉寂过缓缓流逝,过了许久后,李茂才重新站起来,他面带歉意的看着纪川,垂下头,低声道,“抱歉,以后的路可能只能靠你自己走了,我不敢赌了。”
对于他这样的决定,纪川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人人皆由不得已的地方,那又是他的亲生父母,自己怎能强求。
是以他十分理解,更何况,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李茂,已经比当年的他要勇敢太多。
“不过,纪川,你应该与朝廷有关系吧?”
“不仅如此,或许,老师的死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短短两句话,对于纪川却如同晴天霹雳。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茂竟然猜出了这么多。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被他点明了,再否认也是无效,他索性点头承认了。
“是,我确实与朝廷有关,调查此事也确实不止是想要帮你,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
“但是我可以想你保证,我绝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至于洪老的死,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告诉你,但是事实也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纪川这样坦然的承认了,李茂反而十分震惊,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收敛了眼神。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察觉出来这么多事情的?”
“我一直以为......”
“以为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什么都不懂?”
李茂接过纪川的话语,语气中带了几分对自己的嘲讽。
“从叶临一出现,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先前你出现时,我还只是有些怀疑,怎么偏偏那么巧合,在那个时候你就出现告诉我老师的死因,后来叶临出现,我就更加笃定对你的怀疑了。”
“你们一出现就带来来那么多情报,桩桩件件都像是早有准备,对朝廷的官员有如此了解,甚至对于一个礼部员外郎都这么轻视,要知道,这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可算是不得了的大官了。”
“你们却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甚至还牵扯出了那么多官员,只能证明你们本身就不简单。”
“所以.......”
李茂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和期许,情感是如此的炽热,滚烫。
“你们一定能做到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