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话音刚落，李倩倩便两个大步走到杜老爷跟前，将手摊在他面前，然后勾了勾手指。
“来吧！”
杜老爷还没明白，小轩也是一头雾水，干脆跪在她身侧，见杜老爷半天没反应，李倩倩催促。
“手，拿来，把脉！”
杜老爷还以为李倩倩实在跟他玩笑，笑着把手给她，见过看病的，还没见过看病看的这么随意的。
李倩倩却是聚精会神起来。
边把脉，还边观察杜老爷的面色，几秒钟之后，便问道：“近些年来，老爷是否总感到虚烦不眠？即便是冷天，也会有高热烦渴的情形？”
杜老爷有些惊讶，微微点头，但心中却依旧觉得李倩倩只是在游戏一般。
李倩倩没有停下，而是稍稍看了一眼小轩，然后凑近了杜老爷跟前，压低了声音再次问道：“那老爷，有没有时常盗汗，有遗精阳痿之兆？”
这一下，杜老爷彻底惊了，也不知是被李倩倩戳中痛处还是惊讶于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问出这种问题，手有些发抖，呼吸都急促起来，碍于还有个孩子在，没有立即发作，憋得老脸一红。
见这表情李倩倩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提醒道：“老爷，这医者不畏年龄性别，只管医病治病！”
在李倩倩的一番话语之下，杜老爷不禁感到自己或许过于敏感了。他轻轻颔首，带着一丝无奈。
“的确如此。”他承认道。
“那其他人呢，有没有问过您相似的问题？”李倩倩追问。
杜老爷摇了摇头，表示无人有此一问。
如此一来，真相便如白日般明朗。多年来杜老爷寻访名医无果，恐怕是因为这些医生顾忌他的颜面，不敢深究，只治标而不治本。
李倩倩轻轻地将杜老爷的手放回原处，沉默不语。此时此刻，杜老爷不再将她的举动视作玩笑，而是认真地注视着她。
李倩倩取过桌上的纸笔，开始挥毫泼墨。
只见她笔走龙蛇，不一会儿，那张纸便被字迹填满。然而，当杜老爷接过那张纸时，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你这字迹，真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换作他人，恐怕更是难以辨认。”他苦笑着摇头。
原本以为李倩倩是位才女，谁料一笔字便露出了破绽。常言道人如其名，可她的字与名字却是天壤之别。
李倩倩的面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只能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家中匮乏，难得用纸笔，手生疏了。”
她习惯了现代的签字笔，那流畅的书写感觉与毛笔截然不同。毛笔的运用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繁复，写不好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书本可以私下阅读，若无钱财，纸笔自是难以得到。
“算了，你直接告诉我吧，我再来书写一遍。”杜老爷最终说道。李倩倩轻轻颔首，柔声细语道：“取知母、黄柏、熟地黄、山药、山茱萸、牡丹皮、茯苓，泽泻各三钱，再添些许蜂蜜，煎煮成丹。每日三次，每次八粒，连续服用十五日，届时再观其效。”
杜老爷笔锋一顿，疑惑问道：“十五日为一疗程？”
李倩倩这才意识到，古时并未有此说法，她思索良久，方始解说道：“便是初周期，先持续用药十五天。”
杜老爷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在医家眼中，这便是一个完整的疗程么？此等说法倒是颇为新颖。”
李倩倩含笑，心知自己对古代言辞尚属摸索阶段，幸好出身并不显赫，否则真要出丑了。待杜老爷书写完毕，他审视着手中的药方，沉吟道：“你确有医术，这些药材我亦略知一二，唯独这蜂蜜，实非易得之物。”
李倩倩未曾深思药材难觅之事，毕竟杜府之富足，此类物品应是手到擒来。“对杜老爷而言，这应不在话下。”
杜老爷被她一番巧妙夸赞，不由得展颜而笑：“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好！我便信你这一次！”言罢，他便高声呼唤：“许管事！”
许管事闻声快步进入，立于杜老爷身旁。“依此药方，命大师傅即刻准备。”
许管事未多问，领命而去。见老爷难得露出喜色，他对李倩倩投以赞许的目光。李倩倩回以微笑，望着许管家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唤住他。“且慢，许管事。”我转身对杜老爷道：“老爷，今日一见大夫人，觉得她似乎身体不适。不如我前去探望一番，若需开方子，也可及时抓药。”
杜老爷目光一闪，连带着许管事也愣了一愣，随即他们看向我，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杜老爷更是难掩激动之情。
“你也觉察到大夫人身体有恙？”杜老爷问道。
我轻轻点头，回道：“看来已是颇有些时日了。今日大夫人对我有所助益，我便以此作为报答吧！”
提及先前在主厅的一幕，杜老爷不禁有些尴尬。家中的纷争，本不宜让外人窥见，却不料被我尽数看在眼里。
心中暗想，这位大房夫人毕竟出身官宦之家，自有其过人之处。
“既然如此，我也正好许久未曾探望她，便与你同行吧！”杜老爷说道。
我颔首答应，许管事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身后。
来到大夫人的闺房，只见腊梅一脸喜色地对大夫人道：“夫人，老爷要来我们屋里了！”自从大夫人身染疾病，老爷鲜少涉足此地，今日之变，令人不解。
大夫人微微蹙眉，心中虽暗自欢喜，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她想着我一直留在老爷书房的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然而，未等她细思，屋外已传来杜老爷与我的声音。
“倩倩，去给大夫人请个安。”杜老爷温声说道。大夫人缓缓站起，轻轻拂去衣上的尘埃，腊梅在一旁扶持。门口的丫鬟推开门扉，只见李倩倩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看到这一幕，大夫人心中暗赞：这李倩倩姑娘，礼节周到，比起府中那些自命不凡、日日生事的千金小姐们，真是贤淑多了。于是，她也回以礼貌之态。
“老爷好。”她轻声问候。
“倩倩，你已行过礼，无需再如此拘谨，请进吧！”杜老爷温和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