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几根烟，给他们一人递去一根，搭讪着说：“兄弟，你们说的话很有意思。听上去，福宝村似乎罪有应得。”

有一个头发稀疏的老男人说：“小兄弟，我看你是外村来的吧。这福宝村谁不知卖闺女的买儿子的，换老婆的买老婆的，对了，还有杀人呢。”

杜哲远眉心一跳，“杀人？”

“对！他们自己处决的，可怕吧？十来岁的小伙子被塞住嘴巴，全身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跟待宰的小牛一样，一刀砍去……”

“喂！刘老头，你跟一个外乡人说什么！没看到他身上的迷彩服？小心惹火上身。”

老男人旁边的中年人撞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说太多。

杜哲远郁闷，没觉得他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想不到这些八卦的人，防备心这么强。

刘老头吞云吐雾，雾气熏了他的眼，他的眼微眯了一下，“小兄弟，不好意思啊，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打听太多的好。”

大家都是陌生人，打听得多了，就显得他有意为之，不好打草惊蛇。

杜哲远只好回去，正好饭菜上桌了。

张雪妍正在用开水烫洗碗筷的，连同他的都给洗干净了。

杜哲远问:“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张雪妍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他身上的衣服被“嫌弃”。她认真的看了看他身上的穿着，想起他走路的板正姿势，便问：“像当兵的，你以前在部队里呆过？”

她看出来了！杜哲远莞尔，“我进入赏金协会前，曾在特种部队呆过。”

张雪妍肃然起敬，战人保家卫国，即使后世好长一段时间，战人的纪律和使命从未褪色。

“战人，很好。”

“谢谢。”

杜哲远注意到张雪妍神情的细微变化，她说的很好，那便是真的认为好！像她这样骄傲的女生，必定很少夸人。

他听着这句少言寡语的夸赞，心情飘荡着一丝愉悦。

用过饭后，他们的车又开了半小时，终于驶入福宝村。

他们来到村口，早有村干部等在那里。

杜哲远下了车出示证件，三位村干部立即上前来握手。

张雪妍下车迟，跟在杜哲远后面，身材娇小，被杜哲远高大的身躯遮挡着，他们一时看不见。

村长冯和光寒暄道：“杜先生来这里要好几个小时吧，舟车劳顿，吃过没有？要不来我们家用餐？”

杜哲远直接拒绝：“镇上吃过了，多谢。”

“那今天晚上这顿……杜先生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就应该给机会我们好好招待……”

冯村长和杜哲远握手，忽然看见他身后的张雪妍。他眨了眨昏花的老眼，一副活像见了鬼似的表情。

“玉、玉家闺女！”冯村长惊讶万分，“你是玉家的闺女张雪妍？”

村支书认真端详：“好像是吧？”

村主任扶扶老花眼镜说：“我看像。”

以前张雪妍吃不饱穿不暖，整个人面黄肌瘦，全靠天生绝美的五官和轮廓支撑着美貌，即便如此，也是公认的校花。

如今的张雪妍，脸色红润有光泽，整个人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艳丽，过去的寒暄不复存在。

村干部觉得，眼前的张雪妍不像他们农村常年下地干活的女人，穿得干干净净的，整张小脸美丽得仿佛在发光，像城里生活富裕的大小姐。

哪怕五官和轮廓像极了张雪妍，可那脱胎换骨的模样，还有凛然不可冒犯的气质，使他们一时不敢认，说出的话都带着疑问的语气。

张雪妍挑挑眉，她毫不意外，这些老家伙会记得她。

她淡冷地说：“好久不见，我就是张雪妍，跟杜先生一起来调查村里接二连三死人的事。”

“你是杜先生的助手？你竟能吃上国家的饭碗！”冯村长惊叹，杜哲远是国家单位的人，而跟在杜哲远身边的张雪妍，在他们看来是小跟班。

可哪怕是小跟班，那也是捧着国家饭碗的人，每个月稳稳当当的领工资，安然干到退休，多了不起啊！那是他们的梦想！

果然大学生就是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假以时日，一定混得比他们好。亏玉进乔夫妇先前还把她嫁给村里的老鳏夫，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玉进乔夫妇对张雪妍有多差，身为同村的人，他们又怎会不了解呢？

对于福宝村里的人认识张雪妍，杜哲远惊讶万分。

当听到张雪妍被误会是他的助手，他正要解释，却看到张雪妍微摇头，到了唇边的话，堪堪止住了。

吃惊过后，冯村长认定张雪妍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跟班，便直接忽略她，问上头指名派来的调查员杜哲远：“杜先生，你们想从哪里查起？”

他们这么恭敬是有原因的。上次来进行初步调查的民警说他能力有限，要申请更高级别的部门下来调查。他们自然而然认为杜哲远比民警更高一级，比接待民警时更要毕恭毕敬。

杜哲远没有心思回答冯村长的话，他和张雪妍看着整条福宝村，神情沉重。

此刻，在他们的眼中，福宝村被萦绕着的黑气笼罩着。黑沉沉的上空，即使在晴空万里的天气，仍然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

杜哲远和张雪妍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杜哲远暂时按捺着沉郁的心情，转而问冯村长：“我们的车应该停在哪里？”

冯村长摇手一指：“那边的操.场吧。”

说是操.场，不过是水泥地，上面架着一个篮球架。那篮球架早已锈迹斑斑，也没有小孩子在那边打篮球。

冯村长顺便介绍道：“我们村委会的办公室，就在操.场旁边。杜先生停好车后，到我们办公室坐坐吧。”

“先不坐了，你带我们去走访一下受害者的家，我们要亲自去了解情况。”杜哲远说着，就和张雪妍重新上了车。

杜哲远开着车不到一分钟，把车子停在操.场上。

在村干部还没来之前，杜哲远趁机问张雪妍，“他们怎么会认识你？你是这条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