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静静的听着，可能因为杜怀是做这个的，加上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他讲起故事来也相当吸引人，李向阳甚至忘了喝酒，在他停顿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

“艾勒里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有《圣经》推测出凶手是霍恩。

他认为霍恩在他的潜意识里想杀老霍恩。但因为那天莎丽碰巧在他的房中，霍恩才意外的将他杀死。”

“霍恩怎么说？”

“没有任何辩解，他本身就有类似于梦游阵的病，他甚至也怀疑自己实在无意识下杀了人。所以，在艾勒里完成了自己的推理后，开枪自杀。”

李向阳猛然抬起头，手里的易拉罐在他手指的要下扭曲，好在，此时杜怀的神情很淡然，他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这就是结局吗？”

“不是。”

“哦？”

“一年后，通过一个契机，艾勒里发现自己的推理存在漏洞，而这个漏洞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让之前他的所有猜测，甚至是霍恩是凶手的猜测，全面崩塌。

有人利用了他。

利用了他的自负，尽心设计了这个局。

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要杀死莎丽和霍恩。”

太像了。李向阳再一次不由得感叹，和杜怀现在的状况。

“真正的凶手呢？”

到这里，杜怀却不再愿意多说，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他说：“这是一本很好的书，你自己看。”

“你要把你的书借给我吗？”

杜怀立即摇头：“不借。”

他的反应让李向阳想笑：“之前不是还说借的吗？反悔呢？”

杜怀低着头纠结了一阵，最后还是很坚定的摇头：“对不起，反悔是我不对。但我不借。”

因为那本书最后面有高桓写给他的话。

【霍恩的死是艾勒里后半辈子一直难以跨越的槛。

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问题。

如果霍恩活着就好了。

杜怀，可以不要让我那么后悔吗？】　李向阳后来又和杜怀聊了很多事，主要是李向阳问问题，杜怀答。

不过，李向阳问的都是一些寻常的问题，比如他的出版社如何运营，或者是他喜欢什么书。唯一一个算得上与他曾经经历有关的，就是为什么要将名字改成杜怀。

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他大学时有个老师是这个姓，那个老师对他很好，就跟着改了。

他们还谈到了高桓，但杜怀对关于高桓的问题回答得很谨慎，李向阳后来就没再问了。

他们后来又聊了很久，久到杜怀甚至不知道他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早上醒来时，已经又回到了拘留室。

可能因为熬夜，昨天明明没喝酒，就是觉得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连昨天怎么回来的都没印象。

阳光已经照了进来，他顺着比他高一大截的小窗户往外看，应该已经是中午了。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他顺着声音向门口看去，门被打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警员。

他是经常和李向阳一起行动的，杜怀记得是叫阿琛。

“我带您去洗漱一下，”他说，“何其非警督要见您。”

......

何其非坐在办公室里吸了几口烟，手里翻着自己已经研究了无数遍的笔记。

上面写着他们目前手握的对杜怀不利的证据。

第一，崔嗣满死的时间他确实就在，这是他自己承认的。

第二，崔嗣满体内的安眠药成分检测出来与杜怀平时喝的一样。

第三，杯子上的唾液检测出来是他的。

第四，他的车上检测出了崔嗣满的血迹。

第五，动机，他并没有与崔嗣满合作的计划，但是崔嗣满设计了他，让他签下了一份“不平等条约”。

将崔嗣满被发现的时间延后，珠凌传媒的董事会在这期间会与于戎签署收购计划书。

这样，即使后来崔嗣满设计他签下的那份文件被发现，竹林传媒在没有足够资金的情况下一定会优先放弃他这里的这份企划。

这样，他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公司。

第六，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有时候可能会出现自己做过的事忘掉的情况。所有他的证词有可能出现问题。包括他一直否认自己杀人的事。

当然，这起案子中还有些疑点。

第一，杯子上只有唾液样本，没有指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杜怀是戴着手套过去的，杯子只是忘了处理。

第二，约瑟先生车库里的监控除了被物理损坏外，里面的东西也全没了。

唯一的解释是，高桓在帮他，是高桓为了让警方不查到杜怀，将那些监控里的东西全删了。毕竟高桓之前就有过隐藏证据的先例。

但这个推测没有证据，凭他们现在的技术，在短时间内恐怕都极难证实这一点。

第三，杜怀在之前向他们坦白了自己从家里去崔嗣满家的路线，沿途的监控上也确实对此有记录。

但是在杜怀的自述中，他在与崔嗣满的争吵中晕倒，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自己仍在车里，地点是一条他都说不上名字的路上。

警方后来根据杜怀的回忆找到了那条路，那里可以说极偏，沿途根本没有监控。

这就是问题，既然他在开车去的时候大大方方的不怕被拍到，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却有意避开所有监控。

如果不是杜怀故意这么说，以扰乱警方的判断，就是在他从崔嗣满家里出来后，车上多了什么，不敢被监控拍到的东西。

就比如，另一个人。

说实话，他有些崩溃。

晋元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年出现个几起谋杀案已经是很难得的了，结果现在偏偏，谋杀案没有解决，又蹦出个毒贩，那毒贩手底下还有几个人没拿到。

警察几乎都被派到了他那里，甚至李向阳这两天也是围在叶凛身边，当然，毒贩的案子一定要比这起谋杀案重要，但是这起案子已经查了快十天，嫌疑人也在拘留室里关了四天，结果案子还一点起色都没有。

他是相信李向阳能力的，原本只是想着凶手已经抓到了，他过来确定一下，结果就在昨天，李向阳突然告诉他，他的判断出现了问题，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查，这个案子暂时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