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非沉默的看着他,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想让他这么说。这样他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他感觉杜怀就要说了,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陡然打开,一个人几乎是立刻冲了过来,挡在了他们中间。
突然传来的动静让杜怀陡然回神。
他在干什么?
如果现在承认,之前的坚持就全没有意义,还有高先生,他那么努力的帮自己调查,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他得多失望啊。
“何警督,请您先出去。”
“李向阳?”
“请你先出去。”
何其非看了看杜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去了。
他也为自己刚刚的行为不耻。
他竟然在一个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发病时企图引导对方认罪。
这种证词当然没有法律效应,他简直是急疯了。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关上时,李向阳半蹲在杜怀身旁,他知道杜怀很讨厌肢体接触。所以只是将手按在扶手上,想要告诉他,这里有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
杜怀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好像过了很久才注意到身旁的人是李向阳。
“你也知道了?”
李向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也是刚知道的。
就在刚才,他还在和叶凛进一步调查金正如和那个同他一起被抓住的人的关系网。
就在这时,阿琛打来了电话,说何其非突然要提审杜怀。
李向阳开始还没明白何其非的意图,直到阿琛告诉他,何其非还找了白堂。
他立刻赶来了警局,在连续多此打何其非的电话都不通时,他约摸感觉自己可能猜对了。
资料是从白堂那拿的,他只是想确定何其非的目的。
“高先生呢?他知道吗?”
李向阳记得最初去找白堂的就是高桓:“他应该也知道了。”
杜怀闻言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有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我也是真的贱。”
他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力气大到将他手上之前还没愈合的伤口抓破:“他们都讨厌我。他们都想毁了我。呵呵……他们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李向阳慌忙抓住他的手,抱住他想让他冷静些:“不是,杜怀,我和高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杜怀没有挣扎,他的瞳孔发散,思绪好像也不在这里,只是在靠意识不停地说:“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李向阳看得难受,不由得将他搂紧了一些,温声道:“不是。不是的。杜怀。不是你的错。”
李向阳不知道搂了多久,他只觉得这段时间他很紧张。他甚至觉得他搂的就是一条人命,一旦他放手,这条命就没了。
杜怀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晕了过去。
李向阳吐了一口气,弯下腰将他抱起。
他太瘦了。
李向阳昨天将他抱回拘留室时就觉得,他实在是太瘦了。
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的重量。
瘦到让人心疼。
他把杜怀放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因为担心他醒来后会不开,甚至用手铐将他的手锁在了床架上。
却在这时,陡然发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他一直都知道杜怀会自残,但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注意他的伤口。
杜怀两只胳膊上的疤很多,一直蔓延了半个小臂,像是用钝器割开的,伤疤彼此叠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渗人。
在他的手腕上,有三道整齐的刀口。
他很清楚这些刀口是怎么形成的,他之前企图自杀,应该是在被抓来之前,甚至有可能是在崔嗣满的尸体被发现时。
这些刀口刚刚愈合,上面的痂还没完全掉,在他刚刚情绪激动的时候被抓开,流了不少血。
他慌忙出去找药箱帮他包扎。
有点明白高桓为什么将他隐藏起来了。
最开始高桓可能对杜怀都有怀疑,但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发现了明显的问题。
他可能越发觉得杜怀不会是凶手,因为知道他的心理状况,也知道警方对于嫌疑人的态度,他不想让他遭罪,也想帮他守住他这么多年守护的秘密。
李向阳坐在一旁,杜怀睡觉时眉头总是紧锁,好像即使在梦中都不得安稳。
他伸出手,想要揉开那紧皱的眉头,但手还未落下他就怔住了。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慌忙收回手,转身走了出去。
最开始一定是因为高桓,高桓的请求再加上杜怀本身患有的心理疾病才让他想着对这个嫌疑人温和一些。
后来随着案子的深入调查,他开始怀疑将杜怀当成嫌疑人本身是不是本身就是错的。
在这种怀疑的驱使下,他开始给杜怀更多些的照顾,一方面想要利用更亲近的关系从他嘴里多套点话;另一方面,如果最后查出来他真的不是犯人,也可以给警方少一点麻烦,至少更能说服他私了,不起诉他们。
但是,他为什么要去和他讨论看的什么书?昨天为什么会突然去找他喝酒?
该死,他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要去找他喝酒啊!
会有警察大半夜的找嫌疑犯喝酒吗?
他昨天到底在想什么?
杜怀又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觉得这个警察有神经病?因为他本身的善意,也不会去拒绝别人,所以就答应了,但实际上他其实很嫌弃?
他有些慌张地在拘留室门口不停地转悠,纠结了半天。
也是啊,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算不上美好。
在杜怀心里,他应该是一个冷漠无情,为了调查不择手段的人,甚至可能觉得今天的事他也有份。
李向阳站在拘留室门口,脑袋顶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他要想这些啊!
“警官。”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什么啊!”
那人似乎也被他吓到了,往后退了一大步:“您怎么了?”
李向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来人是阿琛,自己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咳,没事,怎么了?”
阿琛摇了摇手上的包装袋:“刚刚何警督让我给杜怀买的吃的,我刚刚送到办公室时两个人都不见了,所以送这来了,杜怀他在这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