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杜怀的父母显然没有这个条件，甚至没有这种想法。让他闷头自己想。

这样行不通。同样经历过这漫长教育的崔嗣满一定知道。但是他还是建议他父母这么做了，带着一点私刑的意思。

“他们没找过我。”

杜怀最后说。

“你想他们来找你吗？”

杜怀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给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从高三开始给杂志社投稿，那两年所有的稿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自残的？”

杜怀不自觉的摸了摸他左手上的伤疤：“应该是在高二的时候。”

“为什么要自残？”

“就觉得，心里很难受。疼痛能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感觉好一点。”

“崔嗣满死前和你说了什么？”

“他拒绝了我的提案。他说他不是为了钱，只是想看我失意落魄的样子。

他讨厌我，从我出生开始就讨厌，他就是想要把我毁掉。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我被人轮|奸的事，他说他当时其实早就到了，他故意不出去，只是想看我的痛苦。

他说我只配像那天一样，独自坐在水里，一遍遍的清洗身边屈辱的痕迹。

最后发现那些东西根本洗不掉，只能永远留在身体里。

我只记得这些。”

他的语气尽量平静，但下意识的抓着手臂的样子暴露的他的不安。

“你恨崔嗣满吗？”

他摇了摇头：“不恨。”

当然，不管是谁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否认，但李向阳却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愈发好奇：“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有点不明白他的感情。他说他很讨厌我，但有时候做的事却不是这样。

我去学校后，那些人再没做过那事，因为每天最后一节课的老师都会以各种理由让我提前回家。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崔嗣满向我们班主任交待的。

我高二时，因为胳膊上的伤口，总穿长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他给我买药膏和纱布，把我的刀和圆规全部收走了，还给我买了很多书。”

“什么书？”

“很多，各种类型的都有，我记得有一本叫《被讨厌的勇气》。”

李向阳看的书不多，但大概也知道那是什么类型的书。

“他可能知道我生病了。”杜怀继续道，“他也想帮我。”

李向阳带着录音笔和几张打印纸去了何其非办公室。

何其非正在抑郁地抽烟，见他进来，问道：“你不是在和叶凛查金如正的关系网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向阳将录音笔和笔记本放在桌上：“我只是负责帮他开通道，我已经派龙海去协助他了，他说他应付得过来。”

“哦。这是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

何其非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连忙将那几页打印纸拿起来翻了翻，上面是李向阳笔记本上的打印内容：“你怎么问的？你确定他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是清醒的？”

“是。他还说他这些事他不想回忆第二遍。以后此类问题他不会回答。

还有，这些录音如果流传出去，他会对我们提起诉讼。”

何其非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录音笔还有那些打印资料吸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李向阳从何其非的办公室退了出来，去拘留室时碰巧遇到了送饭的阿琛。

“诶，警官，你也要过去啊。”

“嗯。给我吧，我送过去。”

“哦，好。不过警官，那个嫌疑人他是为什么问话要在拘留所问啊？还要问这么多天？”

李向阳接过包装袋：“你别管。”

“是。”

李向阳推门进去时，杜怀正在看一本书，那是李向阳买的，《十日惊奇》作者的另一本书。

他想杜怀如果喜欢那本的话，应该也会喜欢这个作者其他的书。

突然传来的声响让杜怀抬头看了过来。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加上他白皙的皮肤真的有点像冰冷的瓷娃娃。

李向阳关上门，摇了摇手里的包装袋：“吃的。”

拘留室里没有桌子，只有李向阳从其他地方搬来的一张软椅，他就在上面把包装盒全部打开。

杜怀披着厚外套坐在床边，垂眸看着椅子上几乎装不下的菜和两盒米饭：“你要在这吃吗？”

“中午被紧急叫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下午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想着就在这吃点，介意吗？”

杜怀摇了摇头。

李向阳也知道他不会拒绝，杜怀很少会拒绝别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

拘留室里没有其他的椅子，李向阳就蹲在椅子旁吃，吃饭时还忍不住问一些问题：“为什么后来想开一家出版社？”

“夏心半建议的，她说靠写书挣不了什么钱，我喜欢看书，又喜欢写书，性格也闷，不喜欢与人交流，开出版社最好。”

不得不说，夏心半的话很中肯，可能出于职业习惯，他继续问道：“你与夏心半小姐很早就认识了？”

杜怀有时候也分不清他是随口一问，还是带有目的性的，不过除了关于高桓的问题，其他的他都会回答：“大学认识的。关系很好的朋友。”

李向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试探性地问：“女朋友？”

“嗯。”

李向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谈过恋爱？”

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好像在强调他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就不该谈恋爱一样：“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惊讶，毕竟你还没有结婚。我以为你对恋爱这类事情不感兴趣。”

李向阳觉得自己圆的应该不错，毕竟杜怀的脸上看不到什么愠色，不过他好像在生气的时候也不会表现出来。

“是没有。我不太喜欢别人的接触。”

“那为什么……”李向阳大胆地推测，“她追的你？”

“嗯。”

“后来为什么分手？”这个只是单纯的好奇。

“她比我大两届，我进学校那年，她刚好在为毕业论文烦恼。她是学生会的成员，迎接新生那天她刚好注意到了我––一个一看就有心理问题的人。”

“所以她追你，只是为了她的毕业论文？毕业了就把你甩了？”李向阳有些生气了，杜怀在第一次被女生表白时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