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丁森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对于那些荒诞不经的事物也无所畏惧,但章守城却是个血肉之躯,他的双臂粗壮有力,掌心的老茧见证了长年累月的辛勤劳作。尽管丁森出身非富即贵,却自知力气难与章守城相提并论。
万一,章守城并非善类……
一股冷汗从丁森的额头滑落,他站在门口,目光与章守城相遇。
章守城的目光在丁森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恢复自然,温声开口:“你是新搬来的吧?是不是来借打扫的工具?”
“嗯,对。”丁森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急促,“我们想先整理一下床铺,明天再去买其他的清洁用具。”
章守城注意到了丁森眼中的探究,但他并未在意,反而显得颇为坦率:“我每天都会为已故的母亲上香,今天匆忙出门,忘了这茬,所以回来补上。”
听到这话,丁森内心的紧张感渐渐消散。
“进来坐会儿吧,喝口水再走。”章守城邀请道,随即又补充,“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章守城?”
丁森跟随他进了屋,心里清楚,房东的话他不能全盘托出。
“是朱姨跟我们提过您,说您是个好人。”丁森回答得含糊。
章守城眉头微挑,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未追问。
在昏黄的灯光下,章守城递给了丁森扫把和扫帚。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记性。”丁森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询问道:“章大哥,你这儿有没有拖把?如果有的话,能否借我一用?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把工具还给你。”
章守城不紧不慢地回答:“慢慢来,你们先拿去使吧,用完放在我家门前就好,这些东西没人会动的。”
丁森感受到了章守城的慷慨与好意,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章大哥,太感谢你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的女朋友还在等我回家帮忙呢。”他半开玩笑地告别了章守城,手中提着清洁用具,走出了他的家门。
丁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章守城轻轻地关上了门,并上了反锁。屋内的香案上摆放着两块灵牌,一块刻有他母亲的名字:家母凌心然不孝子章守城立,另一块则是空白无字的灵牌。
章守城叹息一声,为无名的灵牌插上了三根香。他对丁森并没有撒谎,他的确在祭拜自己的母亲,但同时,他也在为那些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祈祷。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梦魇,自从母亲离世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过分。尽管警方未曾找到他的罪证,但他的良知却始终不得安宁。于是,他每天都为那些灵魂献上三根香,祈求他们的宽恕。
在一间昏暗的屋内,章守城面对着摇曳的烛光和飘动的窗帘,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他的双手沾满了死者的灰烬,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悔恨。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十二年,如今已是第十三个年头。
他没有娶妻生子,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罪人不配得到幸福。他宁愿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回忆起往昔,章守城泪流满面。他痛苦地说:“是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医生没能把母亲抢救回来,也许就是对我的惩罚。我挣的那些钱不干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应该气消了,早日踏入轮回吧,这样对你们也好。”
他看着母亲的灵牌,泪水模糊了视线:“妈,是儿子不孝。您小时候就教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您知道,我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只是一时没想清楚。您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我实在舍不得眼睁睁看您因为没钱治病,那么窝囊地死在病床上。”
他又看向无名灵牌:“你们要报仇的话,就冲我来吧。我妈这辈没做过错事,是个品行端正的人,死了之后也是个好鬼,你们千万不要欺负她。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没关系,我再活些年,也差不多要死了,你们冲我来吧,我妈是无辜的……”
章守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抹干了眼泪,他走出门外,这扇门之外,他又是乐于助人的章大哥。
屋子里的烛光摇拽,忽明忽暗,半掩的窗帘起伏飘动,婆娑不止。闪烁明灭的暗黄色光影,就像无数鬼怪在群魔乱舞,上演一出可怖的死者舞台剧。这出舞台剧仿佛睁着一只只猩红的眼球,活人一旦闯入就会立马尸骨无止。
章守城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他决心用余生来弥补过去的错误。然而,那些无法挽回的生命和无尽的怨恨,如同黑暗中的幽灵,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
一天天过去,章守城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孤独。他不再与外界接触,也不再关心任何人。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度过余生,等待着那个无法逃避的结局。
然而命运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章守城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他浑身湿透,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请问你是章守城吗?”男子问道。
章守城点了点头:“我就是章守城,有什么事吗?”
男子喘着粗气说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我的妹妹生病了,需要一笔钱才能治好她的病。我听说你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借我一些钱。”
章守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好吧,我会尽力帮你的。”
就这样,章守城再次踏上了救赎之路。他用自己的积蓄帮助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尽管他知道这些都无法弥补过去的罪过,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做着好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章守城的名声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尊敬他、感激他。然而在他内心深处,那些无法挽回的生命和无尽的怨恨依然如影随形。
直到有一天,章守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他预感到自己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人免受伤害,他决定离开这个小镇去寻找解决之道。
经过漫长的寻找和探索,章守城终于找到了一位神秘的道士。道士告诉他只有通过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才能平息那些亡魂的怨念。章守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并开始了艰难的征程。
历经千辛万苦后,章守城终于完成了任务并平息了那些亡魂的怨念。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当章守城再次回到小镇时已是一个鬼魂。他看着那些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人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满足感。然而在他内心深处那些无法挽回的生命和无尽的怨恨依然如影随形。
狂风骤起,蜡烛的火焰跳跃着,疯狂地吞噬着蜡身。不久,蜡油沿着烛体缓缓流淌,最终滴落成一滩苍白如泪的硬脂。
在风的肆虐下,那些无主的灵牌摇摇欲坠,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一块灵牌轰然倒塌,砸向了章守城母亲的牌位。那块暗红色的木牌跌落香案,激起一片灰尘,沾染了斑斑白灰。
丁森和姜佳开始整理房间,他们首先将窗帘卸下,那是曾经鲜艳的颜色如今已变得灰暗难辨。随后,他们又拆下了硬木板床的床板,用湿布擦拭干净后,便放在屋内晾干。丁森对这工作颇为熟悉,他小时候在农村与祖父母同住时,睡的就是这种自制的木板床。他还曾帮行动不便的祖父母清洗过床板,那时夏日多变的天气常让他提心吊胆,生怕回家晚了,床板未能干透。他记得奶奶的叮嘱,湿床板易使人患上风湿,她总说,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就会后悔。
他并不想在晚年受风湿之苦。
接着,他们又开始擦拭桌椅等家具。
至于厕所里那些顽固的红黄色污渍,丁森感到无能为力。他打算明天购买清洁用品时,顺便带一瓶洁厕灵回来。盐酸虽然对付老垢更为有效,但获取不易且价格不菲,时间和金钱都不允许他去考虑。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使用洁厕灵。
忙碌过后,两人都已筋疲力尽。
姜佳铺上了厚厚的床单,不等椅子完全干透,就坐了下来。
而丁森则选择靠窗边的墙坐下,唯一的椅子已被女友占据,他自然不会去争夺。在这些小事上,他总是宠溺着姜佳。
夜幕低垂,街灯映照下,两人的身影拉长了些许。姜佳半真半假地皱了皱眉头,故作不悦地望向坐在地上的丁森。
“喂,这样真的好吗?地上那么脏。”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丁森轻咳一声,仿佛要引起注意,然后才开口:“同志姜佳,你这话说得,要知道在你面前的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身份颇为自得。
姜佳轻轻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俏皮:“哦,这位一家之主,你这是怎么了?浑身上下都是灰尘,难道你是去矿井下挖煤了,还是跟孩子们一起在沙地上打滚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这种轻松的斗嘴,只有在丁森面前,她才会如此放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