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计划

纪川笑了笑，点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洪老，确实如此，也算没有辜负洪老的嘱托。”

洪襄微微一笑，“纪统领这般说话就折煞老夫了，纪统领心思缜密，计划周全，老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帮了个小忙罢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成功了，纪统领可否为我解惑，告知我为何要费心救下我了。”

“您先前那套说因为觉得我无辜受死是在冤屈的说辞，如今就不必拿来糊弄我了吧，谁不知道你纪川是个狠角色，哪里是会因为恻隐之心而不想杀人的？”

听到这番话，纪川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自己这名声还真是差到极点了，好不容易想让自己当个好人，做个好事，却没有人愿意相信。

不过也是，他这种人，哪里配被宽恕呢？

“洪老说的其实也没错，但我当初的说法也不算是在骗您，只不过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没有告诉您罢了，毕竟当时我对接下来的事情能否顺利进行，心中也没有确定的答案，自然不能把话说的这么满。”

“那如今是能说了？”

“是。”

谈到这个话题，纪川的眼神中瞬间透出几丝坚定，“如今账本已经被我拿到手，那么林朔垮台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洪老如今身体恢复的也好，不知可有意愿重新回归书院，教书育人？”

“毕竟，若是林朔走了，书院便再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能够接受，李茂光有才学，却无管理之能，想来不堪重任。”

“而且，经此一事，书院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您若是不出面，豫宁书院可能就此倒闭，只有您出面方可力挽狂澜，想来，您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心血一朝尽毁的吧。”

对于这番话，洪襄感觉十分惊讶，“你，你竟是如此作想的？”

“可若是如此，等我重返书院的那一天，我假死的消息必然是天下皆知，到时候肃王也会知道，那么你没有杀我的消息传到了肃王的耳中，你怕是没有好下场。”

纪川苦笑一声，“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总归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过早两日晚两日罢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等我真正深陷困境的那一天，恐怕还要麻烦您替我做件事情了。”

看着纪川肃穆的神情，洪襄知道这必然是件大事，神色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好，你说便是，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老夫一定帮忙。”

......

“你们这是聊完正事了？”

洛方随意的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草，一边随口问道。

“是。”

看着纪川如今这一副惜字如金的臭模样，洛方就觉得来气，当年他刚刚跟纪川认识的时候，人可不这样。

那时候他虽然也是沉默寡言，但到底还有几分朝气再身上，看着也想个年轻人，如今这样，哪里还有半分年轻人的朝气，都是那个楚墨干的好事！

洛方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碎碎恋的骂着楚墨。

对于好友心中的这些话，纪川自然是一无所知。

“那药，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一聊到正事，洛方的神色显见的严肃起来，“有进展。”

“大致的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抑制的解药马上就能成功，只是，若想要除根，我还要再研究一下。”

对于这个结果，纪川并不意外，好友在医术上可以算得上是个天才，能研究出来很正常，可那药是楚墨用来安身立命的根本，当然也不是那么好攻克的。

毕竟，他还要靠着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控制着影卫为他卖命呢。

“谢了，辛苦了。”

洛方一挑眉，“跟我还客气，再说这种话，我可要不高兴了。”

纪川无奈的笑了笑，自然知道好友说的是玩笑话，只是见不得自己与他如此生份罢了，应下道，“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不过你这真要这么做吗，那楚墨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想到纪川告诉自己的计划，洛方担忧的看向纪川，这么多年来，他亲眼看着纪川一步步的走上绝路，知道把自己逼到这样一个地步，虽然知道好友性情执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劝下来，现在再说话也是多说无益，可他到底是放心不下好友这般行为，毕竟这个行为怎么看都很冒险。

就洛方了解，那楚墨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纪川笑得很坦然，他自然知道好友是好意担心他的安危，可是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也不可能再放弃，更何况，就算是两年前，他也不可能再对楚墨的恶行无动于衷了。

纪川心想，他已经造了这么多罪孽，如今，就让当为未来更多的无辜者铺路，为过往的冤死者赎罪吧。

至少这样，他的内心会好受一些，哪怕逝者已矣，往事不堪回首。

看着纪川的神色，洛方就知道自己已经劝不动了，也是，他这好友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还是好好研究解药吧，也算是能为好友做点事情。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最后一件事情，你这样做了，你觉得你自己是在为他们做好事，可是他们未必领你的情，别到头来，你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旁人还道你是自作自受。”

“毕竟，从现实角度来说，若不是楚墨捡回了他们，也包括你，你们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他们被楚墨救下性命，这么多年来又被楚墨洗脑洗的彻底，难保不会在楚墨面前出卖你，到时候你可就是两头不讨好了，他们不领你的情，楚墨更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纪川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一步险棋，若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一想到影卫营中残酷的训练，他们因为杀人而逐渐麻木的脸，因为不能按时得到解药而狰狞痛苦的面孔。

他们在地狱里挣扎却得不到一条出路，而那些上位者饮人血，食人肉，踩着他们的尸骨上位，甚至恨不得将他们的尸骨都利用起来作炭火，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还嫌弃权力不够让他们沉醉。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就该给那些人做垫脚石，还要怕他们骨头太硬，踩着不舒服，硌着他们的脚，恨不得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去满足那些人的私欲。

而那些尸位素餐的统治者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付出，甚至他们以生命为代价的效忠，而不觉得有任何歉疚。

曾经，纪川觉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如今，忍了这十数年，纪川不想再忍了，这次，哪怕是死，他也想死个清白，哪怕最后只有片刻的自由，代价是叫他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后悔。

他一定要逃离楚墨，甚至摧毁楚墨的一切罪恶。

肃王府。

看着王府周围气派的屋檐阁楼，还有无处不在的王府守卫，饶是林朔觉得自己已经见多了大场面，还是觉得眼前的府邸实在是气势恢弘。

自从前两日他告诉大人，账本被一个神秘黑衣人拿走的消息后，便被看管起来，直到今日才得到消息，说是大人想要见他一面。

前方带路的人也是一脸肃静，浑身杀气，那气势竟然莫名很像当初那个来找他的黑衣人。

不过想来是他想错了，若那黑衣人真是肃王府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毕竟自己背后的大人物就是肃王。

转眼间，林朔便被引到了一个大厅之中，大厅中此时空无一人，崔陆冷冷的对他说，“你且在此等候片刻，王爷马上就来。”

“是，是。”

看着面前这人冷若冰霜的脸，林朔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自然是应好。

却在心中默默吐槽道，自己原还以为之前来找他的那位便已经是足够可怕了，可比之如今这位，还是稍逊一筹，若是他在这位面前透露出半分不耐烦的样子，恐怕自己今日就走不出肃王府的大门。

毕竟那位肃王殿下可不是好惹的，当初的方若凡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还不是说杀便杀了，自己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书院院长，殿下想要自己的性命，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今在肃王府，自己怕是连呼救都不成，就掉了脑袋，说话自然是要万分小心。

如今就算无人接待，被冷冷的放在这里，林朔也是不敢多言。

比起这些虚无的礼数，还是性命最为重要。

过来许久，直到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一遭，又换了一道水后，那位肃王殿下才姗姗来迟。

这若是换了别人，林朔恐怕早就不耐烦得要掀桌子了，可眼前这人手中握着自己的性命，莫说是登上一个时辰，便是等上一整天，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连不满都不能显露分毫。

如今看着人来了，林朔堆起笑脸，谄媚的对着楚墨行了大礼，得了准许方才起来。

看着林朔走狗一般献媚的样子，崔陆很是不屑，若不是这人还有用，就凭这副德行，哪里配进肃王府的大门，更别说叫他亲自引入了。

楚墨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本以为林朔就算是没脑子不聪明，好歹也有用，至少还听话，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蠢货竟然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他竟然把账本交出去了。

他前两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火冒三丈，差点便恨不得派人去解决了林朔。

若不是理性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林朔对他还有用，早在账本丢了那一天，林朔就该是个死人了。

可偏偏自己如今还杀不了他，真是憋屈。

好歹这个蠢货还知道在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这件事情，若非如此，他也留不到现在。

楚墨虽然知道他脑子不行，不堪大用，可看重的也是这点，这人不甚聪明，那就意味着他好拿捏，至少听话，对于现在的楚墨来说，听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人人都想纪川一般，自己的主意太大，那也是不成。

如此说来，若不是他足够听话，自己早就杀了他用来泄愤了。

楚墨因为这件事十分不满，林朔自然也是能感觉出来的，他也清楚，要不是如今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早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今日与肃王的对话，恐怕就是他争取自己性命的唯一机会了。

当初那个黑衣人找上自己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把脏水往他身上泼，便没有多想的把账本交出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肃王根本不吃这套，上来就想要他的命，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林朔可以说是万分懊悔。

自己当初怎么就因为胆小怕事，一时冲动便把账本交出去了呢，早知道这件事会叫大人愤怒到这个程度，甚至想要杀了他，自己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出去的，至少自己留着账本，那黑衣人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轻易不会杀了他，左不过是威胁自己罢了，命还是保得住。

像林朔这种人，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那银子赚的再多，有命赚没命花又能如何，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院长这般聪明的人，想来当然也能猜到本王找你来的目的吧。”

楚墨坐在主位上，也不顾下面的林朔冷汗淋漓，自顾自的说着话。

“告诉本王，那人是谁，账本如今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林朔颤抖的更厉害了，那人当时蒙了面，武功又高强，自己都没能看见他的脸，又如何知道那人是谁，更是无从知道账本在何处，这问题，他真是回答不上来啊。

“你若是答不上来，本王便要了你的命。”

林朔的惶恐丝毫没有激起楚墨的同情，反而，他像是没有看见林朔的不正常一样，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叫林朔更绝望的话。

“这，这，王爷恕罪，在下真的不知道啊.......”

“王爷饶命，饶命啊！”

林朔双腿瘫软，站都站不住，整个人瞬间瘫软下去，便跪在地上磕头，只求王爷发发善心，能够饶他一命。

楚墨却完全不在乎，见他说不出来，便只觉得烦躁，自己竟还为了这么个东西浪费时间，顿时更加暴躁，挥挥手，便示意崔陆上前解决了。

感受到自己要命不久矣，林朔心如死灰，眼看着崔陆就要上前取他性命，他惊恐的看着崔陆，雷光电闪之间，他看见了崔陆腰间挂着的腰牌，似乎跟那日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不，不，王爷，我想起来了，那人身上也挂了一个这样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