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新航嚣张惯了,他可以主动敬着别人,却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摆谱,就算是在东郡除了他爹,没有别人能压他一头,因为他亲娘已经过世,现在的东郡王妃更是怕他怕得不行,根本什么都不敢跟他争。
现在,木新航发现有人跟他争戏子,许久没有爆发的脾气有点儿压不住火儿了。
“哎呦,这不是小九儿吗?莫非永安王爷就在隔壁的包厢里?真是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咱们一起喝几杯。王爷,还不肯出来相见吗?金凤宇、木新航这厢有礼了。”
金凤宇一听说薛冉在这里,可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这个人在欢场略有薄名,却都是好名声,他不仗势欺人,好说话,又时常护着一些伶人妓子不被人欺负,在某个范围的圈子里是很受尊重的,有薛冉在,木新航说不定会卖几分面子,不去招惹这个冒充邵玉楼的人。
“我还道是谁这么吵吵嚷嚷的,凤宇,你什么时候学会让戏子陪酒了?回去也不怕你爹打断你的腿?”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薛冉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也不行了,他只好拉开包厢的门站了出来,小九乖乖地退到他的身后,跟郑铎并排站立在了一起。
“王爷快别取消我了,上次在攀花阁跟武城将军的公子打的那一架,算是让我臭名远扬了,这次要不是陪着我表哥出来消遣,我爹还不肯放我出门呢。”金凤宇去拉薛冉的手,显得格外亲热。
“武城将军也是,本人那么英武,怎么养出那样一个纨绔子弟的儿子来?你打得好,那小子现在离西街远远的,好些日子不敢来了。”那一次打架,武城将军的小儿子在床上躺了仨月,让他当街调戏小姑娘,金凤宇真是打得好。
“哼…………还好意思说别人,堂堂战神的儿子都蹲在京城养成病猫了,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纨绔子弟?”木新航当然知道永安王薛冉的来历,他从小就最仰慕战神,现在看到薛冉白白嫩嫩软绵绵的样子,自然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这位是…………”病猫?病猫好歹也是活的,他的战神爹爹已经埋进坟墓将尽二十年了,亲人对他的思念岂是外人可以明白的。
“这是东盛郡王世子木新航,也是我的表兄,王爷知道,我娘她是现任东盛郡王的亲妹子。这不是我娘快要过寿辰了吗,表哥他代表舅父来京城贺寿,我也是借表哥的光才得以出来溜达溜达。”
‘把战神的儿子养成病猫的人可是皇上,麻烦表哥你能不能闭嘴,不要再惹麻烦了。’金凤宇头上见汗了
“哎呀,木婶婶的生日就在最近了吧?本王刚刚得到了一块羊脂美玉,正想说雕成一尊观音像送给婶婶做寿礼呢,现在拿去雕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站在走廊上闲聊天实在不像是他们这样有身份的人应该做的事,麻烦谁来打破一下这个僵局?’薛冉也渐渐吃不住劲儿了。
“你们俩有完没完?孟班主,去把你们那个戏子叫上来陪酒!!老子没心思听你们俩在这儿扯皮了。”木新航!你真够直接的。
“世子殿下…………不是奴才不愿意让玉楼上来陪酒…………实在是他这几日有些偶感风寒,今儿也是勉强上台的,奴才实在是怕玉楼把病气过给两位世子,所以…………”孟绘仙在做最后的努力。
“偶感风寒了?那就对了嘛,要不本王怎么听着他的声音那么别扭。”薛冉很乖觉地打蛇随棍上,“孟班主你也太狠心了,玉楼怎么说也是你们兰玉班的台柱子,他病了你就让他歇着嘛,何苦还让他唱?今儿就是他不唱,金世子也不会怪罪他的。”
“就是就是,既然玉楼不舒服,那就让他早点儿歇息吧,听戏喝酒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金凤宇貌似在接薛冉的话,其实是在询问木新航的意思。
“你们俩一搭一唱,配合的挺好啊?”木新航半眯着眼睛,杀气毕现。“你们越是这样,本世子便越是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一个王爷一个郡王世子如此大力维护。今儿老子还不信了,我堂堂东盛郡王的世子,还叫不来一个戏子陪酒?”
“木新航!!你是不是得意忘形了?这儿是京城,不是你们东盛郡王府!!公然的强男霸女,你就不怕我一本参到皇上那儿去?”京城就是这样好,离皇上近,有事儿没事儿拿皇上出来威胁人,再好使不过了。
“你想参我?我还想参你呢!!这里是京城,哪儿都由着你这乱臣贼子称王称霸?永安王!!皇上赦免你的罪过,你是不是就忘记自己是谁了?”木新航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薛冉的心里,薛冉僵住了。
“表哥!!你在胡说什么?他能是谁?他是皇上的亲侄子,是皇上从小放在自己身边,当成皇子一样教养大的永安王!!什么乱臣贼子,你不要胡说八道…………”那件往事就是颗雷,在皇上或者薛冉面前戳这颗雷那就是寻死的节奏。
“孟班主!!你立刻把‘邵玉楼’塞进我永安王府的马车,这个人本王要了!赎身银子直接跟帐房去讨,随你开价!!!”
薛冉也没心思吃酒了,此刻他整个人就像刚从冰窟窿里掏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冒着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是,王爷…………”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百里靖是不能在兰玉班呆下去了,让他跟永安王离开也好,如今在京城里,能够保护百里靖的,薛冉绝对要算上一号。
“你敢!!!”木新航咬着牙缝子嘣出了两个字。
“本王为何不敢?本王世袭亲王爵位,你现在不过是个郡王世子,咱们俩之间差了几个等级,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王从你手里抢个戏子,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又能把本王怎么样?”
看惯了癞皮狗似的薛冉,难得他霸气一回,还真让周围几个人有点儿不习惯,不过金凤宇、孟绘仙连同郑铎、小九儿四个人都在心里偷偷树大拇哥,王爷威武!!
“咱们走着瞧!!”
要按照木新航的本性,应该早就一拳头轰在薛冉脸上了,但现在他至少还有点儿理智,知道如果他真的打伤了薛冉,也就不要想走出京城了。对于薛冉,皇帝老儿可是相当护短的。
“尽管放马过来,本王等着你!!”
说完,薛冉一甩手,很神气地扭头就走,郑铎和小九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身后,他们跟着薛冉很多年了,能像今天这么神气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次日的早朝十分热闹,木新航作为东郡的代表还朝述职,隆重而正式地拜见了皇帝,并且将带来的一干贡品悉数上交,朝堂之上各种赞美与奉承和谐地装满了一屋子,君君臣臣分外美满。
但实际上,木新航自头天晚上就写了一封折子交给了广仁帝,大大控诉了薛冉一番,说他留恋风月之地,强男霸女,行为恶劣。皇帝老儿是何等的要面子,你们小孩子家家抢戏子这点小事怎么能在接见封疆大吏的场面上揭出来?木新航的折子被皇帝扣在手里根本就没吭声。
这些事情薛冉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还是调查会试舞弊案的主审官呢,早朝进行了一半的时候,薛冉才晃晃悠悠地从自己家出发去宫里上早班,可是还没等他迈进办公室的门口,就被广仁帝身边的小太监给拦住了,说皇上找他去南书房回话。
南书房啊?薛冉的命中煞地呢!可以不去吗?回答是否定的。薛冉只好离开还没见着面的竹卿美人,转身跟着小太监去南书房,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南书房里站着的另外一个人,木新航。真是晦气。
“这个折子,你看一看吧!”没等薛冉磕头行礼,广仁帝就把木新航昨晚送来的折子扔给薛冉了。
自家孩子被别人家告了刁状,当家长的会怎么想?一路护短到底肯定会遭人骂,当皇帝的爱脸面,这条路肯定不同。任由别人骂够了再训斥自家孩子?难道皇帝就不心疼自家孩子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家孩子自己想办法解决,明里骂着,背地里帮着,这才是广仁帝的一贯做法。
“皇伯伯,侄儿冤枉!!”到了这种时候,薛冉可相当能够领会领导意图了。
“皇上明鉴,昨日只是,乃是微臣表弟熙宁郡王世子邀请微臣吃酒的时候亲眼所见,微臣表弟金凤宇亦可证明。”木新航斩钉截铁地把自己表弟也拉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