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你是韵儿?……”一个不敢确定的声音自茶客中响起。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那双和寒淡韵相似的水眸此时已蓄满了泪,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倾泻而下。宇文离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看到这个女人叫的那么亲热,他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异样情绪。
宇文离上前一步:“这位姑娘既然认识我们家淡韵,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我们……我们家……
寒淡韵一脸风轻云淡,还是那般看不出怒喜。
“我……”那女子正要开口,却被一声惊叫打断了。
“小茵,小茵,你怎么了?”叶临江的惊呼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叶茵浑身瘫软的靠在叶临江的怀里,宇文锦试图把叶茵抱住,寒淡韵蹙了蹙眉,解开披风,递给素月。
一抹白影走上前,伸手扣住了叶茵的脉搏,眼中平静无波,这可急坏了在一旁干看着的众人。
“小茵怎么样?”宇文锦试探着问。
寒淡韵轻瞥了一眼快扑到叶茵身上的宇文锦,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还请太子殿下移步。寒某要为叶茵姑娘治疗一下。叶将军,还请你把令妹抱到……”寒淡韵看了一眼已经没有知觉的叶茵,双眉紧蹙,“抱到我房中好了。子杨,把竹席铺在屋内,素月,去茶库把银针和百花清毒丸拿来!”
“抱到你房里,这不好吧?”宇文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这……”寒淡韵下意识的看向宇文离。
宇文离看到寒淡韵望向他,心中窃喜,却又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怎么?那估计把叶茵抱到你房里就没命了。”
“你……”
一声清幽的声音传来,就是那个蒙着面纱的茶客:“你们别争了,救人要紧。”
一群人这才放下争执。
当到了后院,一群人才知道为什么寒淡韵要说放到自己的房间里——这个所谓的“后院”太大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足有一座府邸那么大的“后院”,竟有一眼泉水从好大一整块寒玉旁汩汩涌出,汇成一片湖,那茗韵轩内的那流水应该就是从这里引进去的,四周奇花异草,茂林修竹,假山亭阁一应俱全……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离茶室最近的楼阁,上书“兰亭居”三个字。朴素大方,却不失典雅。那应该就是寒淡韵的房间了。
叶临江小心翼翼的把叶茵放在了子杨早已准备好的竹席上,一群人都紧张的看着叶茵,只有宇文离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屋内的装饰。也许这就是不关心则不乱吧。看到淡韵那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知道,有他在,这个叶家小姐是不会有事的。想到这,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其实这个屋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繁复,只有简简单单的床,纱帐,桌椅,文房四宝,屏风……一尘不染,就像他本人。
但细看,却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每一件东西都是上好的珍品材料找大师制作的,这就说明了,其实寒淡韵是一个对自己各个方面要求都非常高的人。
尤其是墙壁四周挂满了历代文人墨客的经典字画,有很多都是外界传说已经失踪的珍品,让宇文离啧啧称赞。
不愧是……淡韵啊……
寒淡韵把叶茵扶起,让她靠在叶临江怀里,把素月取来的百花清毒丸喂给叶茵,随口问道:“叶茵姑娘今天可有受过伤?”
“受伤?”一群人都细细的想了起来。
只见嫣儿扑通一下子跪到寒淡韵的面前:“寒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她,她今天用我头上的簪子刺破了指尖,我的簪子上有影草毒,是平时我自己防身用的,不想叶姑娘……”
“刺破手指?”寒淡韵轻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般的看向宇文离,轻轻冷笑一声,“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比一个女子还怕疼。”
这句话悠悠的飘进了宇文离的耳朵,只见宇文离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上前两步,蹲下,直视着寒淡韵那讽刺的双眸,“唉~若早知道受个伤能让淡韵这么伺候着,今天就轮不到她受伤了!”
寒淡韵细细的发丝被风扬起,飘到宇文离的脸上,痒痒的,竟让他的心莫名的跳快了几分……
寒淡韵从来没被人用这么放肆的眼神看过,别扭的扭过头,不去理会一而再再而三招惹自己的宇文离。
“防个身,需要用影草毒这么奇特的毒药吗?”若不是那蒙面的女子再次开口询问,大家似乎都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不得不说,这个女子很淡,淡到让人心惊,“中毒后两个时辰内与常人无异,然后昏迷两天,最后浑身溃烂而死。”
其实这也是寒淡韵想问的问题,但被某人打岔。
叶临江一听这句话,突然身上一软:“小茵她?不会有事吧?……”
旁边的宇文锦更是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的嫣儿,歇斯底里的吼道:“小茵要因此有事,别怪我……”
“放心,有韵儿在,你妹妹不会有事的,他可是茶圣蜀尧的弟子!”那蒙面纱的女子接着说。
不知到为什么,这个女子的存在让寒淡韵变得十分的不舒服,内心的最深处好像在恐惧着什么,他疑惑的抬起头,盯上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你怎么会知道师傅的名字?你是?……”
“韵儿,你果真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眼脸低垂,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深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缓缓揭开面纱,一张与寒淡韵有些许相似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韵儿,我是你姐姐,寒琉苓啊!”
寒淡韵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只有那眼底一闪即逝的哀伤深深的印在了宇文离的心里。
寒琉苓、苏芷静,两个被刻意遗忘的两个名字此时又重新驻进了寒淡韵的脑海中。苏芷静,那个长得并不出众,却抢走了父亲唯一的爱的苏芷静;那个怕自己女儿受伤害,硬是劝父亲把幼小的自己送到茶圣处修炼的苏芷静;那个处处排挤母亲,最后逼迫母亲扔下自己发了疯的苏芷静。
现在想想,竟然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恨了呢。只是苦了自己那个优雅、高贵、永不低头的娘亲。
他轻柔的把地上的叶茵扶起,仔细的检查了被簪子刺破的伤口,在确认没有事情了之后,从袖口处拿出一包茶叶递给叶临江:“没事了,这包茶你拿去,它可以清除体内的残留毒素,若是令妹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到我这里复查。”
“谢谢!”叶临江可以从他平静的眸子中看出疏离,所以他也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谢,看似春风般温柔的寒淡韵,其实想要让他信任,并不容易呢。
寒淡韵摇了摇头,依旧是高贵的姿态,却流露着些许的寂寞:“这件事寒某也有责任,时候不早了,素月,送客吧。哦,对了。”他扶起被宇文锦推倒的嫣儿,“把茶叶给嫣儿姑娘拿上。”
宇文离看着那个眉宇间是淡淡落寞的寒淡韵,轻轻叹了口气,任谁都是有一段让人无法忘怀的往事的吧,落寞如他,更是如此。轻轻走上前,取过素月臂上的披风,给寒淡韵披上:“别着凉了!”
寒淡韵一愣,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个笑容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寒淡韵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茗韵轩门前的青石板路上,转身轻轻把门掩上。
谁都没有注意那寂静的青石板路上,一个窈窕的身影停了下来,转身在另一个身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另一个身影急急的跪了下来。那个窈窕的身影从头上卸下一支玉簪,放到跪着的另一个人手里,那个人千恩万谢的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