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轮轮,到结束时竟已是晚上了,简单的用完膳食我便早早躺到了床榻之上。
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果真是离了家,我竟失眠了。
想着未来不确定的生活,内心难安。
起床洗漱完毕,我又用妆奁上的胭脂水粉和眉笔在脸上细细琢磨,本光洁无瑕的脸已变成了面色暗黄,满脸雀斑的模样。
昨日出门之后也做了简单修饰,只没有今天化的细致。
我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既不让人太过反感,也不容易让人看出我之前的容貌,这模样若在人群中是断不会被人记住的。
如此我才终于放心出门。
昨天来时不曾细看,如今一看才知皇宫之大。只一其中的承晖殿,便用了我两个时辰才走完。只见宫廷楼阁错落有致,鸳鸯戏水,欢快非常。最后来到碧波阁,见已有好些人在。
既然无可避,我也慢慢走向他们,微笑道,“各位兄台,在下谢凌熙有礼了。”
坐于亭台中央的几人转过头也笑着回应,“谢兄哪里话,俱是屋檐下,何必见外。”
“就是就是,凌熙兄难得出来,昨日我们兄弟也于此处观景作乐,却独少凌熙兄。”
“妙极妙极,凌熙兄请。”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煞是热闹,我与他们寒暄几句选择了一处视角不错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才和我说话的便是王谦梁、莫腾伯、宁翔等人,具是来自京畿,几人从小玩到大,感情甚好。
男妃毕竟与女妃不同,纵使宫中规矩甚多,也不会一直待在闺房,总还是忍不住向往自由。若遇到志气相投的便很快熟络,说笑一片,岂会将这小小四方天地放入眼中?
只是如今身为选侍是这番,此后各人身份参差,是否还能有今日这般随意无所拘束,便是两说了。
然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只想在这宫中默默度日,与世无争便好。
凉亭外还有几个人,一个在舞剑,身旁还有个相合之人。再不远是一抚琴的,湖边还有几个。望着那些身影,当真是姿色万千。有活泼灵动的,也有沉稳内向的,有艳丽妖冶的,也有清淡素雅的,还有威武轩昂的……姿态各异,但俱是世家子弟,风采出众。
在凉亭中稍坐一会儿我便决定回去。我不喜人多,平时也甚少走动,在宫中更是时刻提醒自己低调行事,切莫卷进是非,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慢慢沿湖走,只见一人正专心下棋,手执白子久久未落。我离的不远,可以看清整个棋局。
我不爱吃喝,不喜打扮,自认无欲无求,却独对下棋与书籍兴味甚浓,如今见有人独弈,忍不住来了兴致,内心大赞,果真精妙!
黑子气势磅礴已兵临城下,将白子团团围住,只差一步即可直捣黄龙,而白子无论走哪一步都是折损之命。再看整个棋局也是错综复杂,不怪乎无对弈之人,如此对手可遇而不可求。
见此精妙棋局便忍不住走上前缓缓落坐,“兄台,可否容我落子?”
对面之人正专心思索,并未看我,只是点点头。
我将白子下于一处,等他应对。
他看着我下的位置,摇摇头似不赞同。我内心暗喜,等他继续下。
果然,我下的那个白子包括周围的几个守护的子均被吃掉。但是如此,另外一颗至关重要,本已是束缚不得动的白子终于活了,迅速突出重围,成了支新生力量。
他颇为惊讶的看着逆转的棋盘,投来赞同的眼神。
印入我眼帘的是一双如墨的深眸,那是怎样一番惊艳的风采?清秀的五官漾着浅淡的笑意,似是道温和的阳光照进心中,让人忍不住回应。
他看向我的眼中一抹疑惑划过。约莫是在猜测我这副模样竟也能复试通过而不可思议吧。
又下了一会,依然难分胜负。直到快到午时,他才舒展双眉,笑着看向我,“在下崔明朗。”
崔明朗?这名字父亲提过多次,经常拿他与我们作比,以此勉励。
我挑眉,已不自觉脱口而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莫不精通,六岁能诗,八岁成文,十岁太子伴读,十六岁金科状元……”
犹未说完,传来对面之人的低笑声,“虚名尔,惭愧、惭愧。”
我亦一笑,“虚名也好,真才也罢,今日一见,在下折服。”
崔明朗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曾有心与他结交,可惜命运蹉跎,。如今却是在这后宫中一起成为了男妃。
当真有趣。
他收住笑,站起身,“既如此,兄台可否告知名讳?”
才猛然想起自己失了礼数,“在下谢凌熙。”
“凌云当空,熙熙阳春,兄台好名字。”再看向我时眼中一抹惊艳划过,“在下听闻中书舍人谢康长子谢凌皓才情俱佳,次子谢凌弘风流倜傥。不曾想第三子还有如此精深棋艺,令人佩服。”
我惊讶的看向他,内心震撼于他对我们谢家的了解,连忙道,“在下只是棋痴一名,明朗兄谬赞了。”
他唇角微扬,走进几步在我耳边道,“改日再找你切磋,如何?”
我心下一喜,为自己这么快便找到一个对弈之人而欣喜,兼之崔明朗风采出众,崔家又是有名世家,我与崔明朗交好实在有百利而无一弊,忙点头道:“明朗兄切莫食言才好。”
不过见他对着我的脸看了有一会儿,眼中有一丝疑虑,我内心还是有些紧张不安,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回去后,我又微微改了妆后的容貌,力求自然。今日崔明朗或许看出了一些,以后与人交谈还是要小心为上,尽少抬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