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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南山君传 南山君 2024-03-27 23:30
我本欲向江水边的人挥手,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去,只躲在一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令我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又突然出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与江边的一群人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不知过了多久,尸体被清理干净,然后那群蒙面人换上了原本在江边的人的装扮,继续静候一旁。
这说明李振睿的部署被人知道了。
李振睿原本已兵分两路,隐藏踪迹,现在被发现,如今等待接应的人也被杀了,那么后面一连串接应的人都已不安全,这些地方也再不能去。
可是,李振睿恐怕还不知道。
我担心地往来时的路望去,没有半个人烟。
又等了一个时辰,依然没看到李振睿过来,最后还是决定再回去。
去时跑的飞快,东跑西窜,回来我已不大记得清路,且又担心前面还有刺客等着我,每一步都跑得格外小心谨慎。
李振睿若逃脱,一定会往丛峨江跑,可是丛峨江已是刺客占领,他会改往哪儿去呢?我脑中快速推算着他的路线,最后打定主意决定往南前行。
那里高山林里,草木繁荣,是最好的藏匿之处。
我一路小跑着,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天也暗了下来。
如果还找不到李振睿该怎么办?心中慌乱愈甚。
我是该继续找一晚上呢还是先出林子找家客栈?
理智些我应该现在出林子,可是更担心他遇到危险,毕竟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黑衣人生死不明,我岂能管自己逃。
从半夜起到现在一直四处奔波,又心惊胆战,我真是又饿又累,步子也渐渐凌乱起来,路过一个山洞口,里面不知什么东西打到了我的鞋上,我微微停顿了一下,往里头看去。
里面隐着一个人,露在外面的衣袍是我早上亲自服侍他穿上的,我惊喜地试探了一声,“子轩?”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还是分开时的样子,暗黑的镶紫长袍,冷峻而不苟言笑的脸,看见我时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才分开了一下午,我却像久别重逢一般激动地扑进他怀里,“你没事,真好。”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捏了下我的脸,“你真是太慢了,我在这里等了半天,还以为会先等来野狼呢。”
我顿时有些不满,拍了下他的胸口,“真可惜,野狼怎么没把你叼走?”
他有些不舒服地转过身,冷哼了一声,“野狼敢来,也得看看是谁,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才对他胃口。”
我皱起眉甩开他的手不肯走,“那就让野狼把我叼走吧,我也不想跟你这个负心人一块儿。”
“别闹,赶路要紧。”他拉拉我的手,见我依然没反应,只好在我耳边哄,“是我的错,我怎么舍得?”
我这才眉开眼笑,半推半就地跟在他身边。
天色已暗下来了,我们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出林子。
丛峨江南是岫坡岭,穷乡僻壤,却风景独好。但是晚上再来此处真是人烟稀少,又走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
感觉握着我的手有些冷,我偏过头看向李振睿,却见他嘴唇发白,额头都是汗,气色很不好。
我心一紧,忍不住问,“子轩,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看了我一眼,喘了口粗气,却依然淡淡的口吻,“没什么,一点小伤,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好。”我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找个容身之所,我们都疲累了一天,而危险却时刻不在,此刻更不能松懈。
所幸,看到一户人家亮着灯火,暖暖的光晕让我旋紧的心也放松不少。
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我对她微微一笑,她愣愣地看了我一眼,过了半响才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我饱含歉意道,“这位嫂子打扰了,我与夫君路过此地,发生了点意外,盘缠尽失,无处投身,能否行个方便,在您这儿留宿一宿?”
“这……我得问问我相公。”她不好意思道,然后转头问,“相公,有两位公子欲来投宿,是否行个方便?”
里面的男子闻声出门,自上而下打量了我们一眼,才到,“看你们应该也不像坏人,就留宿一晚吧。”
“多谢。”我连忙拉李振睿进屋,他微微低着头,脸色比刚才还差了好几分。
知道我们没吃饭,那位女子又帮我们简单弄了两个菜,然后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让我们暂时住下。
李振睿自进门便没说过话,此刻盯着一盘土豆和萝卜丝,一直没动筷。
我叹口气,只好道,“子轩,先稍微吃点填填肚子吧。”
他喝了口稀饭,只就着萝卜丝吃了点。
朴素的农家菜,肯定不合他胃口,但是这么点稀饭怎么够饱呢?
我只好拿了颗土豆,将皮剥开,微微蘸了点酱油,送到他嘴里。
他皱着眉咬了几口便不肯再吃。
我又剥了一个,蘸了点盐巴后送到他嘴边,逼着他又吃了几口。
男主人走出来看了我们一眼,笑道,“这位夫侍真是体贴。莲儿,你也应该向他学学,几时也喂我吃饭?”
女子也笑着走出来,“想得美,奴家现在光是喂一个小的就忙不过来,我可没这个小夫侍的耐心。”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我微微红了脸,忍不住解释道,“我夫君吃饭不喜剥皮,所以我才代劳的。”
男子用手指指女子,“听听,好好学学,这样的夫侍去哪儿找。”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识过你更体贴的时候。”李振睿在我耳边轻笑道,故意加重了体贴二字,我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便把最后一个土豆用力塞到他嘴里,便自顾收拾碗筷。
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低声一句,“真是经不起夸。”
我不再理他,又向男主人打听了几句,才进了房间。
一进门我便惊讶地说不出话,李振睿脱掉了黑色长袍,内里的白色亵衣几乎被染红了。
“子轩,你受伤了!”我大惊,连忙替他脱掉衣服。
他的后背露出,上面是三个血淋淋的伤口,有一个箭伤和两道刀伤。
伤口血淋淋,并没有完全止住血,恐怖而狰狞。
李振睿拍拍我的肩,“没事,处理一下就好,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伤并不在身上,让我惊慌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连忙道,“你等等,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幸亏这户人家是山里人,备了些草药。
我又问他们要了点水和一套衣服,然后慢慢帮李振睿清洗伤口。
这么深的伤口我深怕弄疼他,不过他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不仅没感觉,还时不时调笑我几句,趁机占了我不少便宜,让我极为恼恨,又拿他无可奈何。
待我终于帮他包扎完伤口,他就开始搂着我不肯放,拨过我的青丝不停地吻着我的脖子,然后扯落了一边衣衫吻上了我的肩。
我念他是伤患,只好忍着,一边被他骚扰一边还得收拾屋子,颇为心烦。
“今夜留宿别人家,不许乱来。”我扭过身,打掉他作乱的手,严肃道。
“如此才有意思。”他邪邪一笑,将我拦腰抱起,压在了床上。
我震惊于一个伤患竟还有这般力道,那我之前还心疼个什么劲儿?
早上起来腰酸背痛地很,却见李振睿还未起床,只好爬过他身边先行洗漱。
亵衣的带子拂过他的脸,却并无反应,平常我翻个身都能让他睁眼,看来是睡得很沉。
等我洗漱完毕用完早点,他还未起身,我有些担心地摸了下他的额头,却发现滚烫的厉害。
是啊,他昨日受了重伤,夜里又那么折腾,今日看来真是病了。
我忍不住恶狠狠地想:活该,谁让你那么对我,这下报应了吧!
试着叫醒他,他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只问了句,“熙儿,天亮了么?”
我哼一声,“都快晌午了。”
“恩。”他缓缓地呼了口气,又挣扎地想要坐起身,费了半天劲,我连忙去扶他。
他慢慢道,“御林军在风古林等待,我们要有七日的路程才能到。先去怀庐城。”
我看看他的脸色,担心地问道,“你还能赶路么?”
“没事,只是小伤。”他洒脱道,确实并未将之放在眼中,我便也不再说什么。
怀庐城属北梁境内,是南夏、北梁与西秦的交界,可以在这里看到穿着三国不同服饰之人穿梭其间,人来人往分外繁荣。
李振睿虽受了伤,行动还算便利,只是有低烧,因此精神不济。
一路上我都尽心服侍他,与他处得难得和谐。
连日赶路不免疲惫,我就近找了处客栈与他歇下。
一路上只有我们两人,又逃得匆忙,没有银两,全身上下唯有一支白玉簪。
安顿好他之后便找了家当铺当掉了这件配饰。
因不知行情,当了几两银子,只够勉强撑几日。
但是李振睿的伤却需要大夫来瞧瞧,不及时医治怕会加重伤情。
我叫小二上了些菜,服侍李振睿吃完饭后便去急着找大夫。
大夫年纪比较大,走起路来也不快,不由得让我很心急。
所幸终于把他带到了房中,请他仔细帮李振睿看看,然后我便又出去抓药、煎药,喂他喝下后才终于得空歇下,已累的不行,肚子却咕噜噜地叫。
李振睿服了药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推推我的手,“熙儿,快去吃饭吧。”
“嗯。”我低低应了声,又让小二上了两道菜,简单地吃了几口。
这几日我胃口并不好,可能晕车的后遗症吧,吃多了便忍不住想吐,清早起来也容易干呕,身子真是虚透了,要不是李振睿受着伤,我哪有力气四处奔走。
李振睿一直静静地看着我,我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好奇道,“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换了个姿势,随意道,“其实,你可以离开。”
我为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心快速地跳了下,然后才恢复平静道,“我为何要走?”
“入宫三年你不是一直在找机会离开么?现下只有你我两人,我又受了伤,你若想走,我不会阻拦。”李振睿平静道。
我放下碗筷,没来由得觉得很是泄气。
是啊,一直想走的,如今机会来了,为何从来没想过要走?
而李振睿竟然会知道我的心中所想,也实在太过厉害。
摇摇头,制止心中的胡思乱想,“我不走。”
今日已不同往日。
我说过要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为何不走?”李振睿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眸深深地看着我,问的很认真。
我坐到他身边,只说了一句,“因为你是我夫君。”
李振睿握住我的手,笑道,“错过了今日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我捶了捶他的胸口,低声道,“你若不负我,我便不后悔。”
“熙儿……”李振睿低低地唤了声,不知是叹息还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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