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真大

特别调查组专用的黑色大吉普车也一直跟在警车后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回去封河市公安局的路上，蒋桂开车。虽然这个调查组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有些冷漠，但并没有无情到逼迫一个受伤的小姑娘。

许箐涵没有拒绝，听到蒋桂开口后，她毫不犹豫地爬上了吉普车的后座，闭上眼睛静养起来。尽管警方队伍在天色暗下来后成功收队了，但还有事情要处理，她并不知道这个调查组是如何运作的，总之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在颠簸的乡村小路上，她感冒的头脑沉重，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车里一片宁静，前面的小灯亮着，偶尔会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颜擎看完手中厚厚的资料后，抬起头，稍感疲惫地用手掐了掐太阳穴。特别调查组接手这个连环失踪案有些仓促，一行人刚到达封河市就发现了疑似失踪者的尸体，立即赶往案发现场，现在才稍稍能喘口气。

他放下手，无意中的目光落在后视镜上停顿了一下。

注意到他的动作，蒋桂也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后座上一个人仰头睡得香甜的样子，口罩因呼吸而隆起起伏。她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真是心大啊。”

不用多说，就在同一天，她被上司轻视，被送到特别调查组当一个拖后腿的，然后又被人从背后狠狠地击打一下，现在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真是让人羡慕。

颜擎挑了挑眉，没有回应。他把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再次低下头细细研读膝盖上的资料。

封河市周围地形并不平坦，散布着几座不算高的山峰。因此，这段盘山公路并不算难走，虽然有些连续的弯道看起来有些惊险。

前面的几辆警车陆续转过弯道，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蒋桂也提前准备好转弯，在原本踩在油门上的脚控制在了刹车上。

然而就在吉普车驶入弯道的下一秒，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喇叭声。这些喇叭声连成一串，尖锐刺耳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紧接着，一连串不绝的大货车鸣笛声响起，长时间地持续不断。一辆大货车打开远光灯，以远超限速的速度，毫不停顿地直冲而来！

前面的警车有些及时躲开了，但仍有两辆车受到了波及。其中一辆失去控制后，擦着峭壁，车身一侧甚至划出了火花，最终在几百米后勉强停了下来！另一辆更为危险，撞穿了路边的高大护栏，车头冲出一小块，悬挂在那里，而底下是不见底的深山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蒋桂来不及多想。面对迎面而来的大货车，他当机立断，迅速调动方向盘，以一个漂移将车掉了个头。然后猛踩油门，车轮在摩擦下在公路上留下一道青烟，吉普车“轰”的一声猛冲而出！

几秒钟后，那辆大货车撞破了护栏，一刹不停地滚落下去。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现场飞扬起大片尘土，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清。

吉普车安全脱离危险后停在了不远处一个相对平坦且安全的路边空地上，车里不仅传来剧烈的喘息声。

许箐涵在危险降临时就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伸出手抓住车后门上方的把手，拼尽全力保持住身体的稳定。当车停稳后，她心有余悸地回头，恰好看到刚才大货车掉下去的那个山谷里，窜出了冲天的火焰！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向车祸发生的方向跑去。

蒋桂看到后座上的人动作之后，立刻按下了自己的安全带扣。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从驾驶座上解脱，那人就已经跳了出去。他只来得及从倒车镜上瞥见一道细长的背影，在火光冲天的谷底边跑过，转弯后就消失在路边的山石坡后面。

"头儿！"他有点着急，那人身上还带伤，要是出什么事再加上特别调查组的任务，后果不堪设想。

"去看看！"颜擎皱起了眉头，扭头朝发生连环车祸的方向看去。根据刚才的情况判断，应该是那辆卡车突然失控，可能刹车坏了或者司机出了意外，才导致眼前这个惨剧。

蒋桂立刻回应了一声，并下了车，像只豹子一样融入了夜色中。

颜擎也下了车，但他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略带思索地盯着车内的那堆文件。特别调查组是被封河市公安局花大力气请来的，所以尽管刑侦支队对他们的到来不太高兴，移交案件时也尽可能详细地提供了信息，可以说把几个月的努力全都"送人"了。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将文件夹夹在腋下，然后朝许箐涵和蒋桂消失的方向走去。

车祸现场一片混乱，但幸好在文庄村的众人返回市区之前，因为夜间山路不好走，所以那三辆警用面包车的司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成功地避免了更多的人员伤亡。

虽然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心神不宁，但并没有人过于慌乱，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还可以。有些人甚至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和急救中心的电话。

这时，许箐涵正和蒋桂艰难地拽住了差不多半个车头都要冲出盘山公路护栏的那辆警用面包车，另外两名同事也在帮助着他们，最终使车辆勉强暂时脱离了危险境地。

"箐涵，谢谢你！"车里的同事下车后，先向许箐涵道了谢，然后友善地向蒋桂点了点头。

蒋桂点头回应，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了颜擎身边。

他们俩低声交谈了一阵，接着颜擎挺直了背，严肃地说了几句。蒋桂听完后，急忙朝吉普车的方向跑去，顺便还叫上了站在不远处的三名警察。

由于道路无法通行，有些人下车站在警示标识外，凑集在一起观望。有人故意躲开穿着警服的人的目光，偷偷拍照。

颜擎指示完蒋桂后，一直站在原地，眼神半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箐涵和几个受轻伤的同事蹲在路边，一边看着其他同事在两端维持秩序，东奔西走，一边等待救援的到来。

“你们看看他们，不愧是从首都来的，虽然案件没有进展，但摆出了官威！”一位老刑警说道。尽管他的话里嘲讽不太明显，但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出来。

“……”许箐涵抬头看了一眼那位说话的老同事，局里现在有这种情绪的人不少，只不过大家都保持了沉默。过了几秒钟，她将目光移到了百米之外的一个身影上，在火光和黑烟的映衬下，他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

可能是她的目光有些过于直接了，他似乎察觉到了，微微转身看向她。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许箐涵迅速低下了视线，最终停留在他左手托着的一沓厚厚的文件上，眼神闪烁不定，神情不明。